傅驚辰等不到迴音,輕輕推門進來。他走到床前,褚潯方如夢初醒,怔怔抬起頭看他。

見褚潯不似前兩日對自己那般排斥。傅驚辰俯下身,為褚潯順一順長發,問他:“容容早餐吃的什麼?晚間睡得可還好?”

說話間看到褚潯手上新鮮傷痕。傅驚辰面色陡變,“怎麼會受傷?”急忙抓過褚潯的手,認出是貓的抓痕。傅驚辰直接抱過絨花,在貓咪屁股上重重拍兩下,“禁食三天罐頭。”將絨花放出臥室,立刻又走回來,洗幹淨手為褚潯包紮傷口。

這段時日,傅驚辰親力親為照料褚潯。簡單的護理、包紮手法,他已極為熟練。一面為褚潯傷口消毒,一面詳細解釋未歸的原因。傅驚辰視線低垂,眉骨自鼻樑那段線條,流暢而華麗。但他自兩天前,開始戴一副粗框平光眼鏡,將那美好弧度中途截斷。

“還疼嗎?”褚潯突然開口,打斷傅驚辰的絮叨。

傅驚辰手下頓住。似未料到,褚潯會這般輕易結束冷戰。抬起頭,雙眼眯起露出笑意,“原本就不疼的。”

褚潯抿住嘴唇,伸手摘掉他眼鏡。失去鏡片與寬闊的鏡框遮擋,傅驚辰的雙眼清晰顯露出來。他的左眼眼底充血,眼球上更有幾處明顯血點。

褚潯倒吸一口冷氣,似也未想到傷勢會這般鐘。頓時整個心髒驟然縮緊。片刻褚潯複又抬起手,怯怯碰一碰傅驚辰眼角。顫聲問:“去過醫院了嗎?醫生怎樣說?”

“沒事的。”傅驚辰仍然在笑,握住褚潯的手,將眼鏡戴回去,“趕巧這兩天休息得不好,眼球有些充血。跟容容沒有關系。”

褚潯垂下頭,喉間隱約哽咽。兩天前,只因抗拒傅驚辰為自己按摩排尿。他便歇斯底裡得發作,隨手抓起玻璃瓶砸過去。

他怎麼竟會捨得呢?一次兩次,親手將傅驚辰傷得這樣重。可見他的確是瘋的。在旁人面前尚能盡力剋制。每每面對傅驚辰,他便化身一條滿腹毒液的巨蛇,肆無忌憚噴射劇毒,非要將人重傷才肯罷休。

扭曲至此,只剩仇怨。愛或是不愛,他都沒有資格再去妄想。

傅驚辰仔細為褚潯裹纏紗布。褚潯目光眷戀,依依不捨在他面龐流連。許久,終是輕聲道:“小辰哥,你以後,不要再過來這裡了吧。”

傅驚辰又是一怔,靜了一靜,道:“容容,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以後……”

“不是。沒有生氣。”褚潯搖頭,又抬起眼看傅驚辰受傷的眼,“我只是覺得……覺得咱們不要經常見面,才對彼此都好。而且……我們以後,總是要分開的。不如便提早適應一下吧。”

傅驚辰神情嚴肅,直視褚潯正色道:“我們以後為什麼要分開?以後,我們每一天都會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盡管明白這也愛情無關。聽傅驚辰講出這句話,還是忍不住會覺得甜蜜。那絲絲甜味裡又夾了酸與苦。在舌尖滾一圈,落在胸腔裡,也已無比滿足。

褚潯便勾起一點唇角,彷彿是在微笑一般:“謝謝小辰哥……可是,那樣是不行的。”他留下來,等傅驚辰再與別人相愛,他的怨恨只會愈發猖狂肆虐。到得那一日,怕便不是單單會傷害傅驚辰那般簡單。譬如,六年前的薛睿……

褚潯不覺打一個寒戰,不斷搖頭,“不能留下。真的不能……”

“為什麼不能?”傅驚辰似乎隱隱動氣,他一手壓在床頭,低頭逼視褚潯,“我想跟心愛的人日日廝守。為什麼不可以?還是容容直到現在,心裡還掛念著……”

好似晴天霹靂,陡然炸響在頭頂。褚潯全身僵直,雙耳尖叫。傅驚辰後面的話,他一句都未聽清。他似被甩進了一個扭曲空間。陌生的荒誕感幾乎令他感到恐懼般。這使他根本無法相信傅驚辰所說的一切。褚潯抖著聲音,大喊道:“你在說什麼?傅驚辰,你到底在說什麼?!”

心愛的人。傅驚辰居然會對著自己講出這四個字。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褚潯全無突然聽到告白的歡喜。嘴唇顫抖、面容蒼白,活似見了鬼一般。

傅驚辰目露疼惜,將瑟瑟發抖的人擁在懷裡,再次鄭重道:“我愛你,容容。從今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