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皓遠回到新月街10號的時候,正趕上302在吵架。他隔著老遠就能聽見那男人扯著嗓子咆哮,順帶一堆鍋碗瓢盆碎掉的聲音,看樣子這回吵得格外兇。

他也懶得管,拿出鑰匙開門進屋。薄薄的牆板完全不隔音,隔壁說了什麼他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你沒人操活不了?”

“你那根棍要是能立起來,老孃還他媽用打野食?”

“這個時候你嫌棄我不行了,當年是誰給了你一口飯吃?賤人!”

容皓遠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盒泡麵,嘩啦啦的倒進開水,拿筷子攪和攪和,推到一邊等著吃。

何玲老公不行這件事,基本整棟樓的人都知道。何玲沒結婚之前是場子裡的小姐,有嘴碎的老太太說,這倆人簡直不合適出花了。

何玲也告訴過他原因。

“我當年被權貴玩了個半死,夜總會怕擔責任,半夜給我扔到了後門的垃圾場,趕上他下夜班,把我救了,給了我一口飯吃。”

何玲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是帶著笑的,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容皓遠看的出她壓抑下的情緒,有些人就是這樣,苦難過了頭,反而會以一種無所謂的形式表現出來。

“然後你就嫁了他?”

“他是個老光棍,東西也不行。我跟他說我可以嫁給他,給他做飯伺候他過日子,但他不能管我在外面找男人,他同意了,我們當天就去民政局扯了證。”

當時何玲的眼睛裡是沒什麼神采的,可以說整個新月街10號住的人,都是對這個世界沒什麼期待的人。

隔壁吵得越來越兇,那男人應該是動了手,容皓遠甚至能聽到何玲的尖叫,然後就是肉體撞到牆板上的聲音,他端著那盒剛煮好的泡麵去了隔壁,一腳踹到了302的門板上。

“差不多行了,再打我報警了。”

裡面安靜了一會,一個滿臉陰沉的男人開啟了門,眼神陰鷙的打量容皓遠。容皓遠送了口面進嘴裡,毫無懼色的看著他,末了又喝了口湯。

“你把她打死了,你這輩子就真是光棍了。”

“我們家的事用得著你管?”

“小來小去的夫妻吵架,我的確管不著。你看你把人打成什麼樣了,萬一真打死了,我還要出去找房子,我可不住兇宅。”

何玲的頭上都是血,沿著她白皙的面板淌了一身。她倚在牆上喘氣,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的。那男人和容皓遠對峙了一會,拿起外套摔門走了。

容皓遠把最後一口泡麵送到嘴裡,走過去將半死的何玲扶了起來。

“去醫院吧,我送你去。”

“不用,沒錢。”

“我有。”

何玲突然笑了,她揚手抹了一把頭上的血,這個時候眼淚落了下來。

人就是這樣複雜的動物,自己什麼都能抗。一旦有個人過來關心一下,脆弱的本質就顯露了出來。

“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得讓人幹多少次能賺個本。”

容皓遠哭笑不得,他一直沒告訴過何玲他的身份,也沒說自己靠什麼過活,何玲一直以為他是個賣身的鴨子。不過他也不打算解釋什麼,反正他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啊,去不去,不去的話,真死了我可都不管。”

“不去,死了幹淨。”

何玲縮在牆角閉上了眼睛,容皓遠也沒強求,拿了條毛巾用熱水燙了燙,又在抽屜裡找到消毒水,簡單的幫她處理了一下。

“你們不是說好了,他不管你找人睡麼?”

“他們男人有幾個說話算話的,姐告訴你,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