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嬌聲作笑,與他逗弄了一番,又是痴嘆,“祁夫人真是好命,有這樣一位死心塌地的郎君,怎就去得這麼早呢兒子還在襁褓中,人就去了……”

沉重的嘆息之聲猶如響在李頤耳側,竟教她有些心煩意亂,她便曲膝坐了起來。

屋內悶脹至極,一絲風也無,李頤穿了一件寢衣,輕輕撐開窗欞,只見窗前回廊處不知何時立了一人,身姿挺闊,豐神挺秀。四面寂靜無聲,他也似與濃墨黑夜溶於一體。

應是聞及她推窗之聲,他回身過來,高鼻劍眉,深眸如同流轉星河一般深邃,卻又是那樣熠熠有神。這是一張極英俊的男子面容,那刻,李頤的心竟怦怦直跳,絲毫也是不受她之控制。

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

旁人那樣議論他,他也聽到了嗎?

出於某種原因,她也是不知為何,或許真是羞澀極了,或許是因為他竟有過那樣的遭遇,叫她有一絲同情憐憫之心,但無論是何種情緒,都教她有些難為情。畢竟,就在不久之前他對她還做了那樣壞的事,她也隨她心意處置了他,她怎可能對這樣魯莽的男人生出了一絲憐愛

她絕不會承認……

總之,她將窗沿砰地一聲迅速闔上,隨後一言不發地靠在了門後,但胸腔底下的心髒卻是不受控地愈發強烈躍動。

很快,另一件壞事竟又發生了 !

隔壁那間屋內再次傳來嬌糜之音,似乎比先前幾次愈發激烈,男人不停地喚著心肝,哄她再來……

若她一個人聽到也就算了,此刻門外還有一個他,李頤真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了進去。

但不久後她聽到門外那人的柔聲詢問,“公主睡不著 ”

李頤立即頷首,但過了一會兒見他絲毫未有反應,這才後知後覺,隔了一道門,他怎可能知道她仍在門後,又怎可能知道她已是回應過了他之詢問。

思及此,她尋到外衫套上,又繫好了腰封,輕松挽了發,舉著油燈,仔細對鏡再三檢查過後,這才輕輕取下那隻門閂,人也快步邁出門檻,走到了他面前,若無其事道:“祁大人怎麼在這 ”

遠處的一絲昏黃燭光傾瀉到迴廊之上,祁淮序觀她之素面,有些恍神,似難以置信她竟真的會出來見他。

“公主睡不著 ”

他再次溫聲詢問。

他之沉聲落在耳畔如若灑了一盤玉珠,不過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字,為何能好聽成這樣

李頤有些面熱,但好在夜色濃重,他是不可能看清。如此,教她長舒一口氣。見他面向自己,應是等候她之答複。李頤打了個哈欠,輕聲道:“我早就睡下了,方才隔壁傳來一陣老鼠的竄聲,把我從夢中吵醒了。”

“本想開啟窗戶透透氣,怎料,你就在窗戶外面 ”

聽完,祁淮序勾了勾薄唇,輕笑了聲。

“我被陛下派來豫章公幹,刺探民情,白天喝了酒睡了一下午,今晚本就不打算睡了,公主若不嫌棄,去我那裡將就一晚可好?我就守在外面,絕不進屋。”

“我那裡幹淨的很,絕不會有老鼠擾你清夢。”

他很快如此道了一句。

竟就如此而已 他就只是睡不著而已……

不知為何,一股未名的失落之感遍佈了她全身,李頤垂下濃密眼睫,無所謂地道:“好,那有勞你了,祁大人。”

他靜了片刻,淡淡地說,“無妨。”

話語剛落,修九竟不知從哪裡跑了過來,“公主稍等,屬下去問問店家有無旁的房間。”

被人撞破私隱的尷尬之感立即佔據了李頤的海識之處,她幾乎是面紅耳赤,她竟被他美色所惑,昏頭到了如此地步?

要知道,他於她而言,不過也只是個陌生男人而已,她何以對他如此信任

好在,修九及時出現,令她懸崖勒馬。

李頤神臺徹底清明,立即道:“如此也好,你快去。”

修九聞聲遠去,李頤默默靠在牆邊,竟有些不敢看向身旁之人。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她聽見自己囁喏道:“更深露重,祁大人身子不好,還是回房休息。”

聞言,祁淮序扯唇笑了笑。

“也好,公主好好睡一覺,臣先回房了。”

說罷,他之身影立刻消散在了她面前,彷彿極是落寞,教她之心不知為何竟也為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