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這年年宴的時候,國君照例問完梁嗣課業,又問到近處的鬱安。

鬱安答了,還未還沒做回座位,就聽見李氏道:“聽聞公主才過了14歲生辰……”

她知道也不奇怪,只是突然提及必然有詐。

國君有些詫異,感嘆鬱安竟年滿十四了,自覺有失職責,連孩子生辰年歲都忙忘了。

其實不是忙忘了,到底是不上心罷了。

鬱氏聽著國君關於明年為鬱安大辦及笄禮的承諾,心中一沉。

但她面上卻故作喜色,引著還在沉思的鬱安起身謝恩。

在此方位面待了幾年,鬱安不至於連女子及笄算作成年的事都不知道,一聽李氏還有後話,微微冷笑。

李氏言辭懇切,向國君建議公主在及笄前應由宮中女官教導,讀書識字倒是其次,培養禮儀才是要緊。

言外之意是為及笄後的嫁娶管事做準備。

鬱氏柔聲反駁說這些事都還太早,勸李氏不必過多替孩子憂心,又道鬱安入學晚,正是好學的時候,還是再精進些為好。

兩位女子一剛一柔,國君被鬧得面色微沉,但念在鬱妃素來不問俗事,此番種種也是護子心切,也並未怪罪。

國君叫停爭論不休的雙方,說此事容後再議,眼下守歲要緊。

可年夜宴的後半段,隨依舊歌舞昇平,但沒人再關心守歲的事。

鬱安看著隱隱焦躁的鬱氏,安撫般碰了碰她扶在膝上的手背。

事後,鬱安被國君單獨叫去問話,雖陳述了自己想要繼續上學的情願,但看著對方冷硬的臉,又聯想到國君與李氏夫妻情深的事,又覺得此事恐怕難有轉機。

該學的都學了,再深的沒學到也就罷了,只是禮肅是一定要見的,其他的事,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開春之後,無雲宮裡來了幾位教習禮儀的女官,個個端肅莊嚴,講習時嚴厲至極。

鬱安被迫學著女子的各式禮儀,每日天還未亮就被香若按在妝奩前,趕在禮儀女官來之前,將逐漸明顯的喉結用脂粉蓋住。

這事還要做得隱蔽,紫蘭隨時都會從鬱氏那邊過來。

這些年鬱安穿衣沐浴都不方便,盯梢的紫蘭始終是個麻煩。

要找個機會摘掉這個眼線才行。

但當下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鬱安還在教習女官那裡脫不開身。

衣妝與儀態都要規範,將日常的宮廷禮儀學通以後,又要學慶宴禮儀和祭祀禮儀,到後面還有關於及笄和婚嫁內容的教習。

剛開始,鬱安還能忍受。

他學東西很快,因此就算女官嚴苛也並未吃太多苦,在禮肅傍晚過來的時候,並不提自己白日的處境,倒是笑意盈盈地問他今日見聞。

但是越到後面,鬱安被各類禮儀的延伸細則折磨得頭痛,又被安排著每天看一本磚厚的書,關於禮儀規範和女德管事,或是陶冶類的文史。

看書太多覺得眼花,鬱安拍拍裙子就往學宮的方向溜去。

香若及時攔住要跟上去的紫蘭,“殿下知曉分寸的。”

紫蘭冷冷地看她一眼,“你倒是護主。”

香若微笑,“紫蘭姑娘不也是一心護主麼?”

紫蘭睨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鬱安不知道兩位侍女的針鋒相對,進了學宮,輕車熟路就去了禮肅所在的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