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不,不要——”趙賀一聲大喊,他看見魔尊竟爬向杜荊竹掉落的地方,想沖上去阻攔,無奈被引鬼司纏住,暫時脫不開身。

眼下只好使出全力,耳邊蜂鳴作響,此時一陣狂風吹動,濃霧散開,魔尊一頭漆黑如墨的頭發在高臺邊飛舞了一瞬,隨後毫不猶豫落了下去。

眼下二人生死未蔔,趙賀一氣之下,轉身持劍砍向金川北,但那金川北,竟然先拿出一把刀子,砍向他自己的手臂。

骨堆上多了一個人,正是那個剃發的女子,她被金川北拖了過去,此刻她脖子上的血液正不斷湧出,被那根須貪婪吞食著。

他猶豫了一下,聽到金川北在小聲嘟囔,像小孩自顧自玩著心愛的玩具。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金川北不耐煩地制止了引鬼司的打鬥,引鬼司化為水霧消失。

有根須從骨堆下伸出來,刺進他的手臂,他眼前種種幻象交疊,手臂竟不覺得疼痛。

大勢已經無法逆轉,根須已經全部變成了紅色,邪物的複活無法避免。

只聽底下土層松動,玉臺徹底碎裂,那朵金色的小花被金川北牢牢抱在懷裡,城主妻子的屍體已然成了一具幹屍。

最後一點血液被根須吸收,那金色小花的花瓣之上,竟升起一片紫紅色的雲彩,隨後那雲彩搖晃,變成了嬰兒模樣,迅速掙紮長大,忽然,地層顫動,有什麼東西拱著地面,即將破土而出,遠處的不少樹木都因地層之上巨大的凹陷而倒塌。

一隻血紅色的根須從裂口之上伸了出來,根須揮動,像是觸手一樣,將土塊扒開,一團高可參天的血紅色藤蔓從裡面爬了出來,那朵金色小花霎時間幹枯碎裂成為塵土,金川北抱著一個幹枯的花盆,愣愣地盯著這團耗費了數年心血造出來的藤蔓。

忽聽一聲輕笑,藤蔓向兩端自動分開,一個女子,身體長在了一塊枝幹之上,臉卻是白生生的,雙臂纖長,抬眉淺笑。

湯泉一聲驚呼:“就是她,她就是金川北要複活的那位女子!”

原來這金川北,修煉了魔族邪術,修建密道讓金府與埋骨之地相連,日複一日指使胡九偷盜祖墳,供養這朵妖祟。

只見那層層藤蔓之間,還掛了不少無名屍,多半是死囚或莫名消失的流浪人士。

金川北眼神定住了,那女子一擺手,根須前伸,勾起了他的衣服,將他帶到了她面前。

金川北看著這張無比熟悉的臉,忽然生出一種幻覺,好像,好像她真的回來了一樣。

“多謝了。”女子臉上笑意仍未消減,霎時間,金川北離這位女子遠去,他的身子被根須勾住,朝著數米之外拋過去,最後狠狠墜落在一根折斷的枯木之上,木刺深入背後數寸。

他吐出一口鮮血,面目扭曲,眼睛閉了一會又緩緩睜開,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怎麼會……”他的嘴角一道血液流下,“怎麼會出錯……明明,明明每一個步驟都……”

忽聽一聲叫喊,一個身影連滾帶爬地從高臺右側爬了上來,出了一頭汗,被冷氣一吹,像蒸汽冒出。

“老爺!”他大喊一聲,臉上兩行濁淚流下,朝著倒下的金川北就沖了過去。

“老爺……”他手裡拿著那兩幅畫,一副是金黛的畫,一副則是那位女子為金川北所畫的像,此時那兩幅畫像被阿狄緊緊攥在手中,已經被汗水浸濕,又沾了金川北身上的鮮血,畫中兩人更加面目模糊。

“你滾開!”金川北把自己的畫像撕碎,碎裂的紙片像是花蝴蝶在空中飛舞。

老僕搶下了那幅金姑娘的畫,藏在懷裡,又去搶紛紛揚揚掉落的紙片。

賀山正義凜然,不屑於傷害深受重傷的金川北,只打算除了這精怪後,將二人連帶那胡九押進監獄,而今已無法挽回,只有追根溯源,方能永絕後患。

賀山把劍架在阿狄脖子上:“世上本無複活之術,你是從哪裡聽聞的這個邪術?”

那阿狄面如土色,一字一句說道:“那時,老爺只發現了金姑娘的一柄彎刀,他著急尋找金姑娘死亡的真相,不惜請來了魔族的祝飛舟,他用了轉憶之術,再現了當日的情景,那日,金姑娘酒中被奸人下了藥,打斷了腿,被幾個蒙面的人綁走了,走前,金姑娘忽然醒了,摸到了那把彎刀就與之激戰,雖然斷了腿,依然虎虎生風,但終究寡不敵眾,那彎刀因用力過甚而斷裂,幾人著急綁人,未曾發覺,這才被幾天後歸來的金川北所發覺。”

“老爺氣得連吐了幾天血,很快就衰老了,那祝飛舟給了他一個方子,說按照這個方子,把他贈與的那粒種子種在土裡,各種東西像藥一樣一味一味施下去,保管那金姑娘活生生地從土裡爬出來。”

賀山眉毛一橫,正想罵那金川北不辨是非,竟輕信那魔族的謊言,忽然想到自己正是被魔族所救,只好把話咽回肚子。

驟然間,一道類似口哨一樣的聲音直沖著耳朵而來,風聲靠近,一根根須沖著他的頭橫掃過來,他急忙閃避,耳朵卻還是被那根須切了一道口子,鮮血流了半張臉。

他從地上滾過,又迅速起身抽出長劍,橫眉冷目:“爾等妖邪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女子盈潤的面龐上妖氣更甚。

“好一個公子啊,你臉上的傷疤是從何而來,你還記得嗎?”

賀山摸了摸臉上那道可怖的傷疤,神色凜然沒有絲毫恐懼。

“傷疤乃是方士的榮耀,此乃我在月峰追殺妖物赤玲瓏所得,與你有何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