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少女面容的慘狀讓幾人倒吸一口冷氣,忽然從屋子裡走出一位頭裹襦巾的女子,面色溫柔,眉目英氣,手裡端了一盆熱水,似乎要給少女治傷。

女子個性溫柔平和,自稱是同住雪堡地下的女醫褚河,與鄭如意一同長大,蒙受過其母治病的恩情,因而立下志願行遍天下,此次迴雪堡探親,聽逢恩人家中遭此大禍,主動留下照顧如意。

鄭如意神色頗為不耐,捂住了自己的臉,沖褚河大喊:“你給我滾!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瞎了便瞎了,哪裡需要你!”

褚河神情尷尬地笑了笑,拉住拼命抵抗的少女,將她拽入屋內。

“麻煩你們幾位等一等了,我先把如意的傷包紮好。”

“滾啊!”少女掙紮著,被褚河拉入房內,不停傳來斥罵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斥罵聲消失了,房內一片安靜。

褚河走出門來,將四人喚進房內,房內一應俱全,金碧輝煌,牆上掛了不少皇帝親賜的字畫,書架硯臺幾案無不精美。

房內飄蕩著一股清淡的藥香,杜荊竹仔細分辨,卻找不出藥香的源頭。

少女的眼上已經用白紗包了幾層,白布系得很牢,用的是死結,想來是怕少女發脾氣自己拽掉的緣故。她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忽而扭頭,手在空中上下摸索,語氣中帶了點驚慌:“褚河,褚河,你在哪?”

褚河靠近,溫柔地說:“我在這裡,我還沒有走。”

“那你還不快走!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與我無關,只要別待在我身邊!”

少女失控大喊,褚河只是神色一頓,臉上不置任何表情,站起身來作勢走了幾步後又坐下。

“她走了嗎?”少女問。

“走了走了。”杜荊竹回答。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鄭如意喃喃,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在想什麼。

四人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後,鄭如意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又被迅速蓋下去,但這一抹欣喜被幾人看個正著,心中都不自覺有點擔憂。

鄭如意說道:“我是雪堡的最後一位解語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無論提出什麼要求,你都需要答應我,而且還不能殺死我。”

“你什麼意思?”趙賀站了起來,面帶怒色。

“我是說,你們現在都得乖乖聽我的,我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得幹什麼,聽明白了嗎?”

杜荊竹看著華麗的房子,心知解語人給皇帝服務了數年,單憑金銀珠寶無法打動解語人,暗暗捏了一把汗。

少女站了起來,摸索著桌子走到東南角的一處架子,轉了一下架子上的花瓶,霎時間,塵埃散落,牆壁後退,露出一道側門來。

“既是魔尊,想必是不屑於做些灑掃庭除的活計,身為魔尊的朋友,自然也非等閑之輩,請進吧。”

一股濃烈的藥香從側面飄出,原來先前杜荊竹聞到的藥香是因為重牆格擋,所以只能聞到一點香氣。

關李被鄭如意拒之門外,只能在外面等候,祝慕給他遞了個眼色,讓他先走,隨後轉過身子,與杜荊竹幾人進入了側門。

雪堡之下,竟然還有更深的地方,幾人又沿著石階下行,黑暗之中只覺得雞皮疙瘩一陣一陣泛起。

雪堡地下第一層溫暖如春,但越往下走,越感到刺骨的寒意侵蝕著面板,趙賀忍不住打了個打哈欠,鄭如意扭頭,雖然眼睛已經瞎了,但趙賀依然感覺到了一點蔑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少女似乎習慣了進入這樣幽冷的環境,神色如常,可苦了杜荊竹與趙賀。

杜荊竹:早說這裡這麼冷嘛,我就抱個手爐下來了。

他只好把兩隻手揣到一個袖子裡,模仿冬日老太太的樣子跺腳,趙賀見狀也跟著模仿,魔尊嘴角憋著笑,三人緊跟著少女向下走。

越往下亮光越多,牆上地下都鋪了不少瑩石,發出黃澄澄的光。有不少大塊冰塊鋪在底部,有的地方凸出一角,冰塊透明澄澈,堅硬無比,因為溫度較低,沒有一塊融化。四面圍了一圈鋼鐵製成的雕花架子,上面放了無數藥石,正無窮無盡地發出濃烈香氣。

終於到了。

少女站定,緩緩扭頭,她不知道杜荊竹幾人的方向,也就不加理會,她伸出手默默摸著一塊冰,對三人說道:“你們知道我父母是被雪妖所害,對嗎?”

杜荊竹點了點頭,又想起少女看不到,連忙應答:“是。”

“雪妖極為難殺,生性又殘暴,我父母死於它們之手,我作為女兒的自然要複仇,只是我被那時隨父母上冰川,一上去便被怪物劃破了眼睛,我父母帶著我這個累贅,終究不敵,我因為昏迷被他們安置在一處冰洞養傷,逃過一劫,後被一位冰塵雪妖所救,將我放至安全之地。”

杜荊竹朝少女走近一步,看到了冰塊之下封存的兩具屍體,血已經被抽幹,儼然是兩具幹屍了,面色猙獰,顯然是看到了極為吃驚與恐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