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道:“芷蘭走的時候他沒拉住。我走的時候他沒跟著。是吧。”

西知未答,只把未喝盡的酒壇子一整個扔了出去,狠狠摔在了中間的火盆邊緣。火苗浴火迸發出竄天的火勢,“還有其三,我在南境多年沒找她。是我自己該,不。還有其四。”迅猛竄高的火如煙花一般炸開,少數火星撲出地面。而後又被地上的薄雪熄滅。

“還有?”雁南問著似乎特別好奇。

“她來送我,我沒問她。我直到......回到了京城,才反應過來。說到底,是我顧慮太多。”

“你也莫悔。”雁南坐起身來,抬起頭看著星空道:“得此失彼。我這輩子也就兒孫繞膝的命了,挺好。你本族崛起,平步青雲。成為從前潛邸親信舊人中官位亨通之存在。登侯拜相!道不同。”

“為何不能兼得!”西知吼道。

“兼得?陛下兼得了?”雁南迴身問。

“陛下兼得了?”西知似又重複一遍。

雁南詭異的一笑後說道:“是呢。但是......才成婚多久,能有多愛!”雁南直到很久後,才說出看似前後不著的話。

“是呢。能有多愛。”西知苦笑著,不免想起芷蘭。或許未曾得到,所以惦念了幾年。

雁南喃喃著說:“只有自己知道,唯有連自己都騙,才能騙得了天下人。爺未必多愛娘娘,之前是不能原諒自己多些吧。從前在宮裡時,規矩很大。那時都小,爺也愛玩。可他是主子,錯了便是我們受罰。那幾次罰的重了,爺也知體諒我們,我們也勸著,便也不大犯錯了。王妃初來時便是同以前的主子一般。而主子反而便成了大人,一力管束著。”

“如不是那般,只怕爺的玩心也會被喚起。可早已......不能是玩的年紀了。之前娘娘那般反抗,何嘗不是少時的爺自己在反抗呢。”西知也補充說。

沐秋眼中漸漸發紅。突然惡狠狠的說:“可我們小姐死了,你們爺還好好的呢。”

雁南迴頭看著沐秋說:“只怕,這也是爺沒想到的......不能怪爺,是吧。”

“那你們爺怎的不自己死?”沐秋久久無法平靜。兩人那般對視著。卻是突然,西知從軟椅上滑了下去栽倒在了地上,轉移了兩人逐漸劍拔弩張的氛圍。沐秋也收起尖銳的目光,低眸看向西知。“你們都醉了。我找人把你們扶回去。”

“秋兒......”雁南拉住了沐秋的手。“過來。你看今日星空多美!待一會再進去。讓他躺會醒醒酒。”

沐秋忽而一笑,窩在雁南懷中。“你當真是醉了。”

兩個人仰望星空。火盆中殘餘的火發出輕響,稍遠處兩盞微黃的掛燈,加之在如此月夜微醺觀星的美景,漸漸地一掃方才的陰霾。

“真美。南境的夜空更美,那抬手彷彿就能摸到那北鬥七星。”沐秋說著伸出手,卻是依舊那麼遙遠。抓住、抓不住的只有風。手指在空中輕舞,漸漸的空中竟漸落雪花片片。

雁南並未說話,睏乏的眨了眨眼睛。

“你記不記得了呀?咱倆從前在那破屋的後院中也這般看過的。”

“記得記得。不過在哪都能瞧見,有什麼關系。”

“可是不同。在京好多都瞧不見的。你看那星較暗,若不是我曾記得,便以為那沒有的。”

“傻瓜。二十八星宿。定是有被遮住的。時常瞧的不同才有趣。天天抬目便瞧個清楚明白有什麼趣了。”

“才不是呢。喏,明明分了二十八星宿,卻還分出了北鬥七星呀,北極星呀。定是有機會看全了才能有個名目呢。不知何時才能看全。”沐秋還未說完就被雁南推開。雁南俯身便朝著地上吐了起來。沐秋只在旁瞧著,待吐淨了才扶著雁南胳膊,從懷中拿出帕子給雁南擦著。而後丟掉帕子在旁,便輕拍著雁南後背。

雁南擺了擺手。卻說:“你方才說什麼?”

沐秋略顯嫌棄,凝眉道:“能分了二十八星宿,定是得像南境那邊的天空都看全了的才有了定數。否則......”

雁南再次打斷,重複幾遍忽道:“定數。定數。東、南、西、北也是定數。”雁南又低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西知,“從前有些事,不是我辦的,不是他辦的。不是我們認識的人辦的。但定是辦了的。你說......爺,是不是把東和北藏起來了?把他們尋了,是不是就能看全了。秋兒,我們夫婦一體,一榮則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