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赫被打入天牢的訊息不脛而走,很快就驚動了平陽侯府,淩淵聽到訊息,知道事情緣由的一刻,腦中一片空白,噗咚一聲跪坐再地,眼淚縱橫,這一天還是來了。

“老天,你這是要亡我淩家啊!”

他絕望的低首抽噎,也終於明白父親當年為何逼他棄武從文。門外慢慢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像是踩在淩淵心上,讓他痛苦不堪,等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時,他心裡的酸澀無助,再也忍不住的一股腦而出。

“父....父親,兒子對不住您,對不住大哥,我保不住淩家,也保不住淩赫。”

說罷,淩淵哽咽的跪地深深叩首,不敢抬頭看面前人臉上的表情,淩鴻越過跪在地上的人,滿眼蒼涼的看著桌上一排排的靈位。

“我淩鴻這一生得聖恩庇佑,扶持三朝帝王,問心無愧!”

勤政殿內,墨城坐在龍椅上,輕揉著疼的嗡嗡作響的頭,崔平進來見他眉頭深鎖,疼痛難忍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墨城雖然瞌著眼,但也感覺到身邊人的走動。

“有何事?”

見墨城開了口,崔平暗暗鬆口氣,方才他還犯愁該如何開口請稟陛下,皇後娘娘跪在殿外請求召見的事。

“陛下,皇後娘娘在殿外脫簪待罪,求您召見一面。”

墨城深吸了口氣,煩躁的擺擺手,他此時誰都不想見,只想一個人清淨清淨。

“不見,讓她回去,朕現在誰都不想見,若誰再敢來為淩赫求情,一律當做謀逆同黨處置。”

“尊!”

帝王心思,他們這些奴才還是不要隨意揣測,尤其是關繫到大家族命運的,崔平想著,小心的退到墨城身邊。他剛站穩腳,門外馬上跑進來一個小太監,看他一臉急迫,像是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了般。

“陛下。”

“說!”

“平陽侯....。”

只聽到平陽侯三個字,墨城本來順下的心,又煩躁起來,抓著龍椅的手,一瞬間攥緊到輕顫。崔平見他又要發火,趕緊出口訓斥跪在地上的小太監。

“糊塗東西,如今陛下最不想見的就是平陽侯府的人,你竟還敢來通傳,還不滾下去。”

“陛....陛下,來的不是平陽侯,是平陽侯府的老侯爺。”

小太監說完委屈巴巴的看向崔平,他也不想進來,但老侯爺是三朝元老,在羅國盛名遠播,又是陛下的啟蒙老師,他實在是不敢不進來通傳一聲。而且那樣傳奇的一個老人家,對他好言好語懇求著,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他....他竟來了?也對,淩赫的事,他自然會親自出面,去把人好生請進來。”

殿外淩筱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臉色憔悴的看著眼前兩鬢斑白,滿臉皺紋的人,低聲哽咽的輕喊著。

“父親!”

淩鴻笑著扶起跪在地上的淩筱,看著女兒紅腫的雙眼,和蒼白消瘦的臉旁,就算他是久經沙場的硬漢,也不免眼中濕潤心疼不已。

“回去吧,這裡有父親在,父親會保住淩赫的,你久病未愈,切不可在過多憂思,你母親走的時候,最不放不下的便是你。聽父親的話,回去吧!”

“老侯爺,陛下請您進去。”

這次是崔平親自出來接引,崔平也算是伺候過兩朝君王,見過形形色色的朝臣,也見過太多嘴臉,或貪婪的或陰毒,或滿臉算計的,但唯獨淩鴻是讓他打心底最欽佩的人,也許不止他,而是整個羅國,都對這個老侯爺欽佩不已。

老侯爺而立之年喪妻,一人獨自拉扯大五個孩子,耗盡半生心血培養出羅國最優秀的棟梁,卻也一次次的白發人送黑發人,淩武將軍,淩雲將軍,全都為了羅國邊疆的安定,年紀輕輕就戰死沙場。

多年前與盛雲一戰老侯爺更是失了大兒子又失了孫子,這樣的打擊,讓這個久經沙場的硬漢,再也扛不住的倒下了,所以當年老侯爺才會逼著如今的平陽侯棄武從文,才保住了淩家這點血脈。

淩鴻看著女兒慈愛一笑,又說了一句,回去吧,然後轉身隨著崔平進了大殿,淩筱扶著綠蘿,看著淩鴻有些佝僂著背的背影,喉頭灼燒的刺痛,父親蒼老了許多,是他們不肖,讓他古稀之年,還要為了兒孫擔驚受怕,操勞奔波。

“娘娘....!”

“在等等,等父親出來,確認淩赫的命保住了,在回長明殿。”

勤政殿內,地面被宮人擦得一塵不染,泛著寒光的地磚,折射出出大殿的威嚴,也折射出殿內的沉靜。墨城端正的坐在龍椅上,看著走進大殿的蒼老的身影,思緒一瞬間感慨萬千。彷彿回到多年前年少的時候,淩家的四兄弟都在,淩筱還是那個一刻都閑不住愛笑的女子,老師的腰背也還是筆挺不似現在佝僂。

淩鴻屈身跪拜在地,許是一路走來身體有些吃不消,淩鴻的身體輕晃了下,險些摔倒,一旁的崔平眼疾手快沖過去剛好扶了個正著,龍椅上的墨城也擔憂地站起身,見崔平扶住了,才又安心的坐了回去。

“老侯爺小心些。”

“多謝崔公公。”

崔平看到他臉上滿是歲月的溝壑,在沒了當年錚錚鐵骨的霸氣,有的只是一個古稀老人為兒女操碎了心的疲憊,他看著心裡不免感慨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