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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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爺折煞老奴了。”
“老....老師”
墨城的聲音滿是無奈,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對長輩抱怨般,淩鴻鄭重的稽首行禮,偌大的勤政殿響起他渾厚的聲音。
“老臣教孫無方,愧不敢當此二字,也無臉再見陛下。但為了那孩子,老臣今日豁出老臉懇請陛下能留他一命,老臣自知這孩子忤逆犯上,罪不可恕,理當以死謝罪。可他是淩霍留下的唯一骨血,老臣願一命換一命,只求陛下能饒他不死。”
墨城聽到這話,驚愕失色猛地站起身,握緊雙拳,看著跪在地上始終叩首的人,
“老師,您這是在逼朕!”
承恩殿後花園院內,季映雪正在坐在涼亭內,手持黑子審視著桌上的棋局,就像當年羅國降了那一年,她也是如此。
“娘娘....娘娘,不好了!平陽侯府的老侯爺進宮了。”
季映雪滿不在乎的放下手中的黑子,又捏起一枚白子,看著錯綜複雜的棋局,這殘局還真是難破,不過再難破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慌什麼,本宮早就料想到了。”
見她不擔心,一臉淡然,妙雲甚是不解,娘娘就不擔心陛下拂不開老侯爺的面子,顧念舊情赦免了淩赫嗎?這樣一來豈不是給淩家反撲,甚至死灰複燃的機會。
見身旁的人慾言又止,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季映雪輕笑出聲,放下手中的白子,神采奕奕的看著已被破了的棋局,能掌握大局的人,就要掌握佈局上每個人的弱點。
“本宮巴不得那老東西快些進宮替淩赫求情。”
“娘娘的意思是?”
“妙雲,本宮問你,陛下這些年為什麼對淩家多有顧忌,今日又是為了什麼將淩赫問獄的?”
“自是因為淩家功高鎮主,淩赫又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以當年盛雲一戰辱罵陛下昏庸無能。”
“陛下這些年,本就對那件事耿耿於懷,盛雲一戰,淩家成了拯救羅國的英雄,而他成了剛愎自用的罪魁禍首。時日久了,便成了他心中不可碰觸的逆鱗,偏淩赫不知死活的一刀捅在上面。如今淩家能拿出來求情的,也就是往日的那些戰功了。可這些如今卻是淩家的催命符,只要他們提及,無疑就是在陛下傷口撒鹽,也讓陛下更能清楚的看清,這一路走來,他能坐上帝位,全都是靠的淩家,而他就是個昏庸無用之人。你覺得我們的陛下在認清事實後,可還會赦免淩赫?”
妙雲聽到這番話,原本皺緊的眉頭,慢慢撫平。是啊,她怎麼就想不到,陛下若赦免了淩赫,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承認那句傳言,沒有淩家,他根本坐不上這帝位。
想通透了,她便安靜的站回季映雪身旁,看著她重新又擺了一局。
勤政殿外,淩筱緊盯著門口,眼睛一下都不敢眨,心裡焦慮不安,父親進去了許久了也不見出來,正當她期盼不已的時候,殿門開啟了,崔平攙扶著淩鴻走了出來。
“老侯爺仔細腳下。”
“有勞崔公公了。”
“老侯爺客氣了,能攙扶您是崔平這輩子的福分。”
見淩鴻總算是出來,淩筱快步上前攙扶著有些體力不支的父親,擔心的詢問道。
“父親,淩赫他?”
淩鴻笑著拍拍她的手,抿緊嘴點點頭,淩筱才破涕而笑整個人都輕松下來,淩鴻握著女兒微涼的手,滿眼慈愛。
“天氣還未回暖,多穿件外袍,你自小身子就弱,可要仔細些,回吧!你三哥很快就會把赫兒接回來。”
淩鴻又拍拍小女兒的手,才松開手,挺直脊背向前慢慢小步前行,淩筱一下子紅了眼眶,就連看盡百態的崔平看到他這樣也不免紅了眼。
可眾人沒料到的是,那個挺的筆直的身影,只向前走了幾步,身體不支的晃了兩下,便仰面朝天直直摔倒在地,崔平驚得大步跑過去,淩筱更是哭喊著沖過去,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淩鴻的嘴角不斷的溢位鮮血,浸染他身下這條走了幾十年的上朝路,他已數不清自己在這條路上來回走了多少遍,他甚至能清楚的說出,每一塊大理石的紋路,裂痕。
他這一生都在為朝廷效力,沒想到臨了也要死在這宮牆之中,罷了,這是他的命,霍兒啊!父親總算是為你保住這唯一的血脈。
“老侯爺父親!”
巍峨的高聳的皇城內,回蕩著讓人心碎的哭喊聲,宮內不明所以的宮人,全都駐足傾聽。勤政殿內墨城雙眼空洞的坐在龍椅上,耳邊回想著方才老師說的話。
“老臣這一生有四子一女,四個兒子先後赴北漠鎮守邊關,筱兒承蒙陛下厚愛,進宮為後,如今四子只剩一子在身邊養老送終。就算如此老臣也從未怨恨過陛下,身為武將,為保國土即便戰死,也是理所應當,淩家的兒郎要頂天立地,無愧於心,無愧於陛下。老臣即便是此刻,也從未有一絲後悔扶持您登上帝位。知子莫若父,淩霍,淩武,淩天也絕不後悔。”
殿外的哭喊聲猛地讓龍椅上的人清醒,等他聽清門外的喊聲,頹廢的一下子癱坐回去,眼裡瞬間泛起霧氣,可他不能像個懦夫一樣哭,絕不。
“老師,朕也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