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正在書房細細思量晉王的話, 柴袞突然沖過馮均順的阻擋, 跑進來撲倒在柳崇面前,“大官!你可得救茹茹,茹茹她,她有了……”

柳崇皺著眉:“喘什麼, 好好說話。她有什麼?”

柴袞爬起來,大喘氣了半天,瞪著一雙眼睛摸了摸肚皮。“孩子, 您的孩子!”

柳崇蹭地站起來, “當真……當真?”

一枚彩炮好像在頭頂升起,啪啪啪炸響,把他崩得跳了起來,恨不能仰告天地:他柳崇終於有孩子啦!哈哈哈哈哈!

柴袞趕忙拉住他蠢蠢欲動的衣袖,“您可別急著要高興, 茹茹告訴我,官家已經知道了, 若不然我怎麼會這麼著急跑回來告您呢, 茹茹懷孕, 那不就是告訴官家, 您的身子……您可想想辦法吧!”

柳崇突然渾身一顫, “官、官家怎會知道?”

“那茹茹怎知道她懷了?”

被柴袞一反問, 腦袋還懵著的柳崇終於驚醒。是太醫。

往來延福宮的太醫, 給福豆診出了喜脈。除此之外,再不可能從別人嘴裡撬出他淨身不全恢複的事。

柳崇如墮冰窖, 呆呆地站著,良久,跌坐在座中。

柴袞是頭上罩火——焦得冒煙了,急急道,“您快拿主意啊,茹茹被禁出宮,只在宮門處倉促跟我說了兩句便跑了,那樣子,便是怕被侍衛拿住。我這是等著您的主意,救命呢。大官,我們柴家和您一命相牽,茹茹是您的妻,您快想想辦法,先把福豆救出宮來,咱們是逃也好,是如何都好,您先要將茹茹救出來啊。”

柳崇坐著不說話,面色漸漸慘白。

柴袞瞧瞧天色越來越暗,“大官,宮門要是下了鑰,茹茹今日就救不出來了。有什麼,等人救出來再說吧。您在樞密院想想辦法,先讓她去那裡躲躲?您只要想法子和守門的說一聲,我現在就去接她。”

柳崇好像雕像一般定住了,一句話也不說。

柴袞仰望著他,等了半晌,,心已經涼了一半,“大官,您到底救不救人?”

柳崇還是無言。

柴袞怕他是懵著還沒想明白,於是勸說他,“這秘密是您的大秘密,被官家知道了,欺君之罪,咱們全家都要遭殃,唯有逃跑這一個辦法。柴家已經被抄過一次,我和茹茹也都逃過一次,逃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

柳崇突然低低地說,“不能逃……”

“您不會還惦記著虛榮富貴吧?這些,您看看柴家就知道了,花無百日紅,咱們趕緊救人,離開吧。”

“我不能走。”柳崇沉聲。

“那官家不會放過你,放過我們所有人的。”柴袞都經歷過一次了,當初他爹就是不信柴家會亡,最後關頭沒有帶著家人逃走,才會丟得丟,流放的流放。逃跑得快啊,可是像柳崇這種人,奮鬥多年才身居高位,得到這一切,怕是想不透啊!

柴袞想了想,時間可不等人,柳崇不濟事,只能去求晉王了。他好歹是救過晉王的人啊!

柴袞起身跑了出去,屁滾尿流地又奔到了晉王府,簡直把魂兒也要跑飛了。好容易被引到了晉王跟前,晉王還在品著茶。

晉王視茶如命,能從早喝到晚,不管幹什麼,都要啜上兩口。

柴袞著急著要說話,晉王伸手打斷他,“待本王先喝了這一口。”

喝完一口,品了半天,吧咂嘴後才讓他說。柴袞將事情說了,晉王突然噗嗤一笑,“哎喲,我倒不知,長瑾竟還是個男人。”

柴袞覺得自己不光是頭發焦了,應該是腦袋都焦了。他看著晉王這種品評般的笑容,頹然在地,眼睛泛白,嘴唇發紫,快去世了。

“你說,想讓本王助你們逃跑,你怎麼會有這麼天真可愛的想法?”晉王打量著柴袞,“就算我要還報你救命之恩,也不能這麼亂來啊。柳崇不能離開,他一離開,官家自然會認為他是真的欺君,便要起底徹查他這些年的往來,錢款,那本王能不受牽連麼?”

柴袞愣了愣,看晉王伸出了一條腿來,當即會意,跪過去給他揉起來腿。

他使出了渾身解數,把在男妓館學的一手按摩絕活,全給晉王用上了,按得晉王好生舒爽,連連吟唱。柴袞問,“晉王,您是不是有了救人的主意?”

晉王再喝口茶,“福豆懷裡的孩子,柳崇不認就行了。”

柴袞手一抖,又跪到前面,悲慼道,“您不會是要保柳崇,而放棄我們柴家吧?晉王,您忘了,您忘了那天我跟您在床上……”

晉王就想忘了那一晚,偏又被他提起,哆了個嗦,“本王沒這麼說。本王只是說,柳崇不能認,別人可以認。”

“可是,若說她與旁人懷了孩子,那便是抗了官家婚旨,柳崇是沒事了,我們柴家還是死罪啊。除非認下的那人位高權重,是讓皇帝覺得,殺不得,而且還高興他又了子嗣的。可這樣一數,能認下這個孩子,還全身而退的,就只有二皇子,和……您……”

“你說得不錯。”晉王抿口茶,餘光掃到他專注地仰望著自己,略略一慌,“你不會是讓本王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