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靜靜地跪著, 卻不起來, 但李彎和福豆卻已經在外面都聽到了。

福豆想了想,悄聲讓李彎去把柴袞叫來。

裡面晉王在寫著大字,柳崇也坐了下來,相顧無言。晉王揣摩柳崇的神色是不大高興, 但奇怪的是,若福豆不是他想送給自己的美妾,又為何不讓馮均順這樣的真內監照顧自己?

柳崇也想到了這一層。就不該讓福豆去服侍晉王的, 倒像是把她推到近前去, 當作故意獻寶了。是他的錯,只那一瞬間,便將她當做了女主人,可以替他料理一切。

“晉王,我哥哥來了。”福豆帶著柴袞進來, “我和哥哥是來向晉王討賞的,請晉王賞賜咱們則個吧!”

柴袞看了看柳崇與晉王, 尋思柳崇這秘密地救了晉王, 便等於是晉王的肱骨了, 那福豆若是能託身給晉王, 可是多大的美事, 幹嘛非要他來解釋呢。

柴袞不想解釋, 便說, “妹妹矜持,所以託說是小的為晉王您暖身, 但實際上,小的只是為您把門。”

晉王聽得高興,“你們都辛苦了,該賞的。”說著從身上解下一個玉佩來,但卻未給他,給了福豆。另外拿出個金葉子,賞了他。

福豆聽到柴袞竟然不說實話,可這會兒晉王已經站起了,福豆說,“晉王,你聽我解釋……”晉王卻執意地走出去了。

這恐怕是明知道柴袞說得才是真,卻不願意相信吧。

他是不想承認和男人肌膚相親吧?

柳崇卻是聽明白了,起了身,“此事由我來解決。”說著便走了出去。

柳崇追上晉王,晉王已經準備出去登轎回府邸。

“咱家請您收回成命。”

晉王不悅,“怎麼,你也相信那油嘴滑舌的少年,妄說與我肌膚相親?難道本王會不知道是誰抱著本王?”

柳崇低著頭,“咱家不敢妄議,可是福豆,已是我的人了。”

晉王沒有說話,似有些怔,隨後笑一聲,“長瑾啊……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聽起來,是柳崇自己收納了自己的義女。實際上,晉王也沒有強求過這種“義女”是完璧,畢竟有如沒入教坊的那一類前朝官宦女子一樣,經歷過戰亂,哪還有什麼完璧可言。

只是他未免有些失望,畢竟他還是想梳籠了她,畢竟自己曾經沒有動過什麼心。但若救了自己的真不是她,是那個男子該怎麼辦?

晉王不敢多想,他自己可不是真的斷袖,也不可能豢養男人。眼下的朝堂之上,還有另一番爭奪。不過既然柳崇不願,何必勉強。畢竟柳崇還是自己的人。

“哦對了,聽說我不在時,官家已經將你接替我的樞密使一職?”

柳崇點頭,不過卻指出,“咱家接過,也是為了晉王。咱家不可能背恩忘義。既然官家現在想看到我倒想二皇子,倒不如便讓官家相信,若是我不願意,官家反而更警惕您。”

晉王點點頭,“那便如此吧。我裝作閑散逍遙,不也是圖此。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自信你,是你掌兵權還是我,也沒甚的分別。你喜歡的女人,我也不會佔的。”晉王意味深長地說完最後一句話,將馬車簾子拉上,讓下人帶他走了。

柳崇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去。

只是回去後,卻不見福豆。李彎說福豆先回了,說在宮裡還有幹辦的事。他哼一聲,對李彎說,“福豆回去了也好,咱們去會會她那哥哥。”

李彎皺了皺眉,“大官,你見那人做什麼,乳臭未幹,卻滿口胡言,晉王怎會聽不出來呢?分明晉王,就是由他暖身的。”

柳崇哼笑一聲,“連你都聽出來他是胡言,晉王怎可能聽不出來呢?他是想給福豆攀高枝兒。”

李彎頓時不悅,“咱們不曾虧待了他,他為何非要……”說到後面當然是理解了。他也知道福豆是女的了,可他不知道柳崇身上的東西還在,自然明白了為何柴袞想讓福豆嫁給晉王。就算做個通房,也總歸是享受著王府待遇,而且,還可嘗盡男女之事。

但不一樣的是,若福豆在柳崇身邊,那一定一輩子寵著她慣著她,不讓她委屈一丁點兒。可惜這樣的好,尋常人是體會不到的。又或者,一聽是閹人,便也不想體會了。

李彎替他不值。

到了柴袞房門口,李彎敲了半天,柴袞卻不給開。大概知道柳崇會找他算賬的。

李彎一怒之下,踢斷了門栓,進了門,柴袞卻鑽到桌子底下躲起來了。

“怕什麼,咱家還能吃了你?”柳崇一邊往裡走,一邊低頭轉了轉自己大拇指的扳指,然後把扳指取下來,放在柴袞鑽著的那桌上,敲了一聲,“大舅子,您可出來罷,您不出來,我這些壓箱底兒的好東西也給不了您吶。”

柴袞哆嗦著說,“大官,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您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柳崇向李彎說,“你先出去,我同他說上兩句。”李彎這才出去了。

柳崇在桌前椅子上坐下,柴袞還是坐在桌底下,屈膝抱著腿,“您要同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