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愣了愣,“詩?”

“我詩背岔了,你沒聽出來麼?”

晉王知他心細,既然已經通報了他過來,怎麼會不注意自己吟的什麼詩呢。再往裡,瞧見福豆也在,手裡捧著本棋譜。

“福豆,你會下棋?”福豆倉皇答,“不會。”

“那你看得懂棋譜?”

福豆這才看見封皮,急忙放回去。柳崇放下筆,“他是新奇。我是叫兒子來幫我磨墨。”

晉王眼中帶有詭異神情,他又沒問,柳崇何必跟他交代福豆在做什麼。從他的角度,既然看出了福豆是女子,又知曉柳崇讓福豆照顧自己,還脫衣裳為自己暖身,便明白柳崇是在向他贈送美妾。

偏偏的,他從來都是不近女色,世人皆以為他有龍陽之好,連他自己也懶得否認。到現在,卻還真的想納一個,正妻。

柳崇是他的心腹手足,就在幾天之前,以身犯險救他出來,以身捨命為他擋箭。而他這“兒子”,聰穎可愛,軟糯香甜,他也是早覺得她有趣。睡夢之中感到她炙熱肌膚,那便知道應當許以性命相托。

所以晉王決定給柳崇一個大禮。

“福豆,你先出去,本王有事要和你幹爹談。”

福豆哦了一聲,躬身溜出去了。

晉王的目光隨著她,等她出了門,也從視窗越過了,就立即說,“本王要娶她為妻。”

柳崇以為自己聽錯了,“娶誰?”

晉王回頭笑,“福豆啊,怎麼,你想將她送予誰?”

這些皇親貴胄都很清楚,若非親友託孤,“義女”存在的意義絕對是和義子不一樣的。這一點,連樂伎仇三娘都懂。更何況,前朝罪人之女用作“送禮”更是太正常不過,因為罪人之女一般都會沒入教坊,那就更成了賞玩佳品。晉王還不知道皇帝想對福豆這一脈的柴家加以抬舉,所以自然就會將柳崇收養“義女”的意義往這方面聯想。

而他現在是破天荒地,要將這樣身份低微的女人扶成正室。

即便是皇帝和二皇子,想收納了福豆,也不過是給個小嬪禦小侍妾的身份就算抬舉他家了,誰會讓前朝皇室宗女當正妻啊,未來嫡子若是柴家生的,那皇位都等於還回去了。當然,這也不是最顧忌的。不管是皇帝還是二皇子,這正宮妃後一定都是肱骨之臣的女兒,在這一朝代,後妃都出自武將之家,家裡父兄都是各地節度使。

晉王繼續說,“我會上奏官家賜婚,並且將她的名字破格上報宣徽院,記在你的名下,讓你們成為名副其實的父女。你的功勳所得,將來由她繼承,你的身後事,將來她也為你置辦扶棺。封王妃之日,我會再向官家替你求爵位。怎麼樣,本王這樣做,你是不是很高興?”

柳崇低著頭,半天沒答話。

晉王以為他不說話,是高興得說不出來了,於是又開始吟詩,還拿起了筆,十分高興地躬身寫字,絲毫不覺得背上未癒合的傷口撕扯疼痛,完全就是進入了得意忘我的境界。

要當新郎官的人,就是春風得意,面頰紅潤。大手一揮寫了一個喜字,突然聽見柳崇一聲問。

“為什麼?”

為什麼?晉王咬了咬嘴唇,柳崇不會將自己的功績也忘了吧,哦,對,柳崇還不知道福豆為自己暖身的事。

晉王說,“那日我回來奄奄一息,是福豆除去所有衣物,鑽入我被窩之中,用身體為我取暖。便是因此,我娶她為妻,就不算奇特了吧?就算是到了官家、群臣面前,他們也說不出個不字,還會為福豆的義舉感動。”

柳崇喉嚨狠狠嚥了一口。

“是她主動?”

晉王嘆道,“情急如此。”

“那便是了。”

“那,長瑾,你的意思是……?”晉王發覺自己說了半天,柳崇卻沒有謝恩的意思,還在那處發呆。聽他叫了幾聲,柳崇懶懶回頭,面無表情地躬身跪拜,

“咱家,謝晉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