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上甚至並無一分計較,匆忙令眾人退下,接著便帶他們二人到了正陽宮偏殿。

然而大門將一關上,老皇上顫顫巍巍的又要過來抓握她的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

沈千容清澈的望見他渾濁的眼底所有的希冀,一時間竟忘了後撤一些,仍是夏翊風極快的上前一步,立時擋在沈千容面前,順帶著一揮手,揭掉了她的假面,露出原她本的模樣來。

老皇上眼中光芒頃刻褪盡,手僵硬著,終是顫抖著落下。一步步後退,低聲喃喃自語:“是朕糊塗了,糊塗了……”

然他丟了柺杖跌坐在階前,終是凝望過來:“你還活著,也很好。”

沈千容瞧著他灰白的發絲,年邁佝僂的身形,到底是在那一瞬間生出幾分憐憫來。

她向著他緩緩走去,餘下兩步時,方才輕聲道:“勞煩皇上將太子叫來吧!”

老皇帝終於抬起頭,猩紅的眸子裡終於泛了些亮光。“你願意了?”

他早前便希望沈千容能做了太子身側的女子,也好彌補他多年的虧欠。現下太子妃被廢,正是最好的時機。

沈千容別過眼:“待太子來了再說。”

“好好好!”老皇上連連應著,說著,已是抓了柺杖踉蹌著站起身,吩咐底下的人去傳旨。

太子到之前,老皇上身子不濟,歪在床榻休息。沈千容同師兄立於窗前,瞧著那半圓的明月,終是忍不住求證:“你方才說的,是真的?”

夏翊風微愣,眼前閃過她奄奄一息的情形,立時無比堅定的凝著她的眼眸道:“自是真的。此生此世,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沈千容沉沉的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方才提醒他:“可是師兄,你是南國太子,怎可以……”如此荒唐任性?

夏翊風不得不伸手戳戳她的腦門,無奈的笑道:“傻丫頭,我首先是你的師兄,其次,才是太子殿下。”

沈千容整個人陡地洩了氣,只頗為委屈的悶聲哼唧著:“你言而無信。”

夏翊風不由得揚唇淺笑,擺明瞭比她還要無賴:“我只需你好好的,信任這東西我不看重。”他伸手捏捏她的臉頰,她愈發消瘦了,臉頰上的肉也少了許多。

“你……”沈千容咕噥著嘴瞪著他,再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一日的情形,她雖是半夢半醒,卻是看得真切。因而許多話及至嘴邊,便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夏翊風揉揉她的腦袋,輕柔的擁她入懷。他下頜微垂,湊在她的耳邊嗓音低啞道:“千兒,那樣的事,我再也不敢經歷第二次。如是你有了意外,我會要所有人為你陪葬。”

沈千容心中湧過萬千暖流,末了,只低低的喚他:“師兄……”

沈千容永記得那日,她迷迷糊糊間,仍能聽見師兄撕心裂肺的嘶吼。除卻幼時,他備受魔鬼訓練,她再不曾聽見他那般絕望的哀嚎。

後來日漸清醒,知曉原來他們皇宮離開那日,千陽那一腳並不曾踩折老皇上的腿,是師兄命人暗夜前來,一根根挑斷他腿上的筋脈。而後,滅了顏妃娘娘滿門。

太子到時,老皇上近身的太監便將他叫醒,夏翊風避嫌,自去殿外候著。沈千容這才走上前道:“皇上不妨問問太子,他可願坐上那至尊之位?”

老皇上卻是問也不問,直接便道:“太子賢德,朕傳位與他有何不可?”傳位於太子,雖是老皇上私心,但長安哥哥的性子,做皇帝也未嘗不可。

沈千容不及答,太子卻是滿眼驚異的瞧著她,忍不住便問道:“方才三哥身側的舞女,是郡主?”

“正是。”沈千容頷首,“此番父子二人皆在,倒不如將話說開。太子可是當真不願繼承了這皇位,我也好同皇上勸說一二。”

太子愈發是驚詫,他早已同父皇說過許多次,每每都是被責罵一番,怎的到了她這裡成了簡單勸說的說辭?

沈千容凝著他們二人,不以為意的輕笑道:“太子且說便是。”

太子心中雖有疑慮,但到底是明瞭郡主之於父皇的特別。遂,將往昔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老皇帝坐在高處,臉色愈發是不好。他剛有些慶幸,郡主仍舊活著,如是能入了太子府,往後母儀天下,他這心事也算是了了。

沈千容在一旁看著,仍是不慌不忙道:“您應該懂,這是她的心願。她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也坐上那至尊之位,成為冰冷薄情之人。”

言罷,在場的二人,皆是無比震驚的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