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太子率先大步走來, 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你認識母親?”他好似突然間懂了, 為何沈千容能被父皇另眼相看?

打小, 他便得到父皇最是極致的寵愛。然而,永不能提及的卻是他的生身母親。甚至到了現在, 他連母親的姓氏都不清楚。

沈千容卻不看他, 只凝著皇上繼續道:“皇上若是當真念及舊人,為了太子考慮, 便應讓太子如願才是。況且,三王爺確然也是最好的人選。他的冷清狠厲,可是像極了皇上。”

皇上怔怔的盯著她,呆愣許久, 方才猛地回過神,遲疑的搖搖頭:“不可,不可,不可以!”他看向殿中的太子,滿眼驚慌,“如若老三做了皇上,必然容不得太子。朕不能冒險。”

“父皇……”太子沉聲喚道,他本是知道父皇的擔憂, 但這般聽來, 心下不能不震驚。父皇竟為他思慮至此。

沈千容略上前一步,鄭重道:“我會盡全力保太子無憂。還請皇上寬心,我活著, 便不會讓他死。”

皇上愈發震驚的凝望著她,末了,竟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後道:“好!”

然他終究在沈千容轉身離去時,忍不住追問:“你到底是何人?”他喘著氣,不知是想要答案,還是懼怕著聽見預料中的回答。

她曾言,她的師父曾是那女子的故人。

然她一步步,便是在他這皇宮內險些丟了性命,竟還能細心為了太子籌謀,他不能不猜測到最深的那層。

沈千容側身,瞥一眼長安哥哥,終是眉眼微垂,頗是清冷道:“太子殿下,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哥哥。”說罷,遂大步離去。

殿門大開,夜風侵襲,揚起她翩飛的衣角。獨留殿內的兩人,沉浸在突然被揭開的真相裡,久久不能釋懷。

殿門緩緩關上那一刻,她洩了全身的力氣歪倒在夏翊風懷裡,他輕柔的接住她,未曾多言半句。仍是沈千容的額頭松緩後,同他道:“師兄,帶我去見三王爺吧!”

“好!”夏翊風應下,抱她上了馬車,穿過層層宮門。

三王爺一早在王府等候,瞧見沈千容一路被人抱來,倒不曾有過多驚詫。

應兒同千陽就在三王爺身後,瞧見他們走來,慌忙在一側的椅子上放了軟墊,夏翊風這才將沈千容放下。

沈千容撐著身子,瞥向三王爺勉強開口道:“王爺憂心之事,已然辦妥。”

“好!”三王爺朗聲應道,“作為酬謝,本王有一事告知。”

沈千容看向他,只聽他道:“郡主此生,怕是入不了將軍府。”

她虛弱的笑笑:“我不入了。”荷葉上那一舞,幾乎耗盡她所有的力氣,現在連睜眼都極是耗神。至於日後將軍府有怎樣的波雲詭譎,都與她不相幹了。

事情交代清楚,夏翊風遂又躬身抱了她,大步向外走時,三王爺的聲音突地自後方傳來:“郡主此行離開,還望一路小心。”

夏翊風身形一頓,目光直視前方冷冷道:“不牢王爺掛心。”若非為了千兒,他如何能饒得過千兒在他這裡所受之苦?不過是千兒已然討回來一分,他急於帶她走,沒時間同他計較。

“殿下難道不知,鋒芒過盛,自會惹人眼紅。”三王爺本是好心,被這番冷聲冷氣對待,不由得神色陰沉了幾分。

夏翊風自沒空理會她,抱著沈千容便往外走。

三王爺的聲音卻是愈發得寸進尺的傳來:“沈千容,你與當年那女子到底是和關系?”

太子先前請辭之事,他曾探過真假。然父皇總是不肯。怎的沈千容一進宮,這事就這般輕易的解決了?如若他此時不能知曉,日後必然也是極大的隱患。

更何況,此等隱晦之事,他傾力調查,也未曾查到一絲一毫,她卻是知曉的那般清楚。

沈千容終是扯扯師兄的袖子,夏翊風這才停下轉身。沈千容勉強睜眼瞧一眼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有氣無力道:“王爺如若當真好奇心過剩,如何做的穩這九五至尊之位?”頓了頓,到底是補充道,“那女子的姐姐,是我的師父。”

夏翊風抱她上了馬車,她的意識愈發不清醒,臨睡前,只來得及叮囑一句:“多留些人保護長安哥哥”,便沉沉睡去。

往後的一個月,沈千容偶爾醒來,多半又都是不清醒的。然這頹敗的身子終是漸漸好轉。直至一個月後,她可以獨自下床行走,方才在應兒的攙扶下,看望山洞內的母親。

山洞陰寒,應兒為她披了厚厚的狐裘,將她送至地方,便撤身出來。

洞內有一極大的冰塊,一身素白的女子似是長眠於冰面上。沈千容在她面前直直的跪下,手指緊握著她垂下的衣衫。

“母親……”沈千容低低地喚,“女兒回來了。”

“女兒見過了父親,這些年來,他未曾有一時一刻忘記過母親。也告訴他,他還有我這個女兒的存在。母親……您可還恨他?”

“女兒睡了一個月才來看您,長安城內傳來訊息了。楚皇駕崩,您在那邊可曾見到他?”

“說什麼呢?”一道清冷的呵斥陡地自身後傳來,“你母親何時離去過?”

沈千容眉眼微垂,喚了聲“師父”方才站起身,卻也不曾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