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眉頭微皺,忽然想起離家之前陛下跟他說的話,難道那個皇家頂級暗衛,就是檀煙?

他忽然覺得心疼。

那個笑容肆意行事大膽的女孩子,什麼時候變成了刀口上舔血滿心戒備眼神銳利如刀的探子?在他沒有看見的角落。

皇家暗衛啊……

看來,如果從檀煙這裡得不到什麼有意義的資料,他又要去和陛下好好交流一番了。算算上次在西北帶兵的時間,他已經快要大半年沒有和陛下通宵喝酒了。

就在這時,守衛通報了一聲:“少爺,流霜公子求見。”

“哦。”辰風炎有些意外,微微挑眉,伸手開啟門,順手將那根掉落下來的長發收進手心,笑道,“稀客稀客。”

抬腳走進來的是一個錦袍華服的少年,一張臉水嫩得雌雄莫辯,看上去一派天真燦爛,邊進門邊嘟著嘴抱怨道:“見你一面真困難!”

辰風炎笑意不變:“茫茫大海上都有你的眼線,我說這種熱鬧你怎麼能不湊呢。”

“哎?”聽他這麼說,流霜公子激動起來,轉身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拉著辰風炎到窗邊,坐在榻上,笑得眉眼彎彎,“你也知道天象異常?”

辰風炎仍舊只是笑著:“就算如此,也只是異常罷了。”

“哎哎哎,你以為我千方百計混上船,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你也太小瞧我了!”他氣呼呼地坐在一邊,瞪著辰風炎。

辰風炎卻沒有被他這種直白外露的情緒感染,站姿優雅而閑適,一派雲淡風輕:“要是沒事……”

“我怎麼會沒事啊!”流霜撲上來抱住他的胳膊,可憐巴巴地仰頭看他,“我惹禍了,你收留我吧!”

要是一般人看見這麼個水嫩美少年露出這般哀求的神色,就算不立馬答應,也會心生猶豫。

但辰風炎明顯是個冷心冷情的主,他只是輕輕地將胳膊抽出來,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流霜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淚,哼哼唧唧地坦白從寬:“我不小心打翻了帝座的淨魂瓶,十萬妖魂打亂輪回。我夜觀天象,看你紅鸞星動,怕你被妖孽迷了心智,特意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哦,怕我被妖孽迷了心智?”辰風炎笑容清雅,在海風和陽光之下,格外溫柔。

流霜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地護胸後退,直到抵住牆角,欲哭無淚:“我是說真的,你最近可能會某個紅顏知己,然後情動心動,然後紅鸞帳暖春宵度。要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就此不舉,可別怪我!”

辰風炎被他一席話逗笑了,視線瞟了眼裡間緊閉的門,漫不經心道:“照你這麼說,我要怎麼才能辨別出這妖孽和常人的區別?”

謝天謝地,終於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

流霜立即不緊張了,笑容也出來了,尾巴也翹起來了,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這就難不倒本少爺了。因為妖孽長久呆在淨魂瓶中,言談舉止會顯出和當世風俗格格不入的地方。很好認的。”

“哐當——”話音未落,就聽見裡間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裝滿水的水桶被撞翻的聲音。

還不待流霜咋咋呼呼地叫出聲來,辰風炎先擺手送客:“你要是還想在船上待下去,就聽我的。”

一向慵懶溫和的辰風炎一旦收起了笑,就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威懾感,縱使天不怕地不怕如流霜者,也不敢違逆他。

很不甘心地摸著鼻子出門,流霜還不忘扒著門框大聲道:“讓你身邊的人小心點,最好一直跟著你,那玩意兒迷人心智的。”

辰風炎有些不解:“跟著我?”難道這小子也看出來檀煙不對勁?

“嗯嗯。”流霜保持著隨時都能貓腰逃竄的姿勢,神情嚴肅,“因為你辟邪啊。就你這種鬼見愁,哪個不要命的妖孽還敢往你身邊湊啊!”

他也不想看辰風炎的反應了,一說完這一句,立即松開手三兩下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辰風炎嗤笑一聲,轉身進門,徑直走到裡間的大門前,用力開啟——譚琰一身濕漉漉地包在純白的浴袍裡,正尷尬地看著他。

地面上滿是溫熱的水,能夠容納兩個成年男人的浴桶已經被擺正了,但木桶邊緣上那兩個鮮明的手印實在晃眼。

辰風炎沒在意,而是笑著看她:“換好衣服就出來。我有話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