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不再理會他,甚至覺得他很讓人厭煩。

宋居安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從門後拿了掃帚,將地上打掃幹淨,又將席子鋪蓋取出來鋪在地上。

他彎腰坐下來,隨手翻開枕邊的一本書,視線卻落在杜若身上,瞧著她的神色,又盤腿而坐,將胸前墨發撥到後面,對她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出來吧。”

“我為什麼要哭?!”杜若冷冰冰的回他,隨即與他對視。

“被人冤枉心裡不好受哭一哭又有何妨?”

“管你什麼事兒,我偏不哭!”她對他怒目而視。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女子傷心落淚卻是天經地義,你哭出來旁人又不會說你什麼,自己心裡也好受些不是麼?”宋居安神色未變,語氣溫和,循循善誘一般。

“我說了不用你管!我就是不哭!你即便是說什麼,我也不在意的!”杜若大聲反駁道,然而一邊說,眼眶一熱,淚水一面控制不住的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宋居安你是故意的!偏偏要惹我哭,我為什麼要哭給你看!”

她哽咽幾聲,連忙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然而這一瞬間心裡忽然湧出無數的委屈與不甘,心痛的不行,淚水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收不住!

不住的去擦,擦了還有,越擦越多。

“你們所有人都那麼過分,為什麼這麼對我……”她肩頭微微松動,淚水像是決了堤,收也收不住,從沒這麼無助過。

堅持走了這麼久,似乎仍在起點,擺脫不了這片混沌。

宋居安似乎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傷心,有些慌亂與無措,將書一丟,試圖安慰她:“你沒偷怕什麼?他們以後再來纏你,就讓他們去找衙門,別哭了。”

“你說的輕巧,他們執意認為我偷了牛,那麼多人罵我!挨罵的又不是你!”

“你不是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嗎?娘那麼說你,你也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宋居安焦躁不安的站起身,站在房間裡望著她。

他一向知道,女人的眼淚是她們最好的武器,水霧氤氳的眸子下藏的是謀算與狡黠,不然怎會稱美貌女子紅粉骷髏、溫柔刀呢?

可現在仍是看不下去,心裡莫名的煩躁起來,夾雜著那麼一絲絲的心疼。

就在這時,蔡氏從外面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陰沉著臉,“大晚上哭什麼哭?還嫌咱家黴運不多啊!”

宋居安扭頭道:“娘,我正勸她,你去休息吧!”

“這婆娘哭這麼大聲,娘能睡得著麼!”

宋居安只好走到床邊,一手放在她肩上,溫聲細語安慰杜若:“好了,別哭了,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說,你外出也累了,早點睡覺吧!”

“誰怎麼她了?為什麼哭?”蔡氏又不耐煩的問。

“水凝家的牛不見了,說是如蘭牽走賣了,正好如蘭從繡莊回來,身上帶了十三兩銀子,那些人就說那是賣牛的錢。”宋居安解釋道。

蔡氏張大了嘴,連忙上前兩步問道:“如蘭你哪來的十三兩銀子?!”

“她在繡莊做事,給的酬金。”宋居安道。

蔡氏這次學乖了,沒問清楚緣由,便沒有立刻發火,不過一聽那十三兩銀子,心裡早就炸開了花,“我不信!上次她得了銀子說是孟家賞賜的,這回又得了這麼多!居安,你可得好好問問她打哪來的,要是真偷了人家的牛,村裡人罵她就算了,連我和你爹都捎帶上了!”

杜若雖然哭的傷心,但也不至於失去理智,抹了抹眼睛,對他們道:“因為上次的事兒孟爺又叫我過去親自道謝,我便趁機問他借了銀子,心裡想著咱們家牛沒了再買一頭,借的錢我去繡莊做工慢慢還,孟爺人爽快,便答應了。”

宋居安神色平靜的望著她,心道,她反應的倒是快,果真心思玲瓏。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銀子呢?!”蔡氏慌忙問,這婆娘真是膽大包天,十幾兩銀子說借就借!

宋居安將杜若放床頭的錢袋子拿在手裡,對蔡氏道:“如蘭這樣做,也是我的意思,再過段時日地裡忙起來少不了牛,等過兩日我再買一頭回來,娘你就不要管了。”

蔡氏聽他這樣說,嘆息道:“借這麼多,咱們哪天能還上啊!她在那兒做工能賺幾個錢!”頓了頓,她又道:“那水凝家的牛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沒聽說呢?”

“他們家丟了牛,賴在如蘭身上,我讓他們有事兒去找縣老爺,讓衙門為他們做主。”宋居安答道。

蔡氏終於鬆了一口氣,又瞥了杜如蘭一眼,心裡有些犯嘀咕,這婆娘還挺會與人打交道,竟然這樣輕松借來這麼多錢!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跟人家說的!

不過既然是居安做的決定,他心裡必定有盤算,她就不過問了。

“別哭了!攪得人睡不著覺!”蔡氏又斥責兩句,準備轉身朝外頭走,然而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趔趄一下,朝地上看去,卻發現地上鋪著鋪蓋,登時瞪大了眼睛。

宋居安與杜若同時看向地上鋪蓋,緊張的神色一閃而過。

“這、居安!這是怎麼回事兒?!”蔡氏像被掐著了嗓子,吃驚的道。

“這幾日夜裡太熱,我就暫且打了地鋪,分開睡涼快些。”宋居安面不改色的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