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神色淡定的扭頭對宋居安道:“等會兒將房內窗子開啟吧!怪熱的,熱的人睡不著覺!”

宋居安點頭,走過去將窗戶推開了。

蔡氏望著倆人,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一想到宋家還沒個後,立刻耷拉著臉道:“能有多熱?我昨夜睡覺身上還蓋著東西!不許分床睡!還讓居安睡地上,嬌貴不死你!”

說著,她將柺棍放到一邊,彎腰將地上的鋪蓋捲起來用胳膊夾著,拿起柺棍走出去了。

杜若無聲的嘆息,扭頭與宋居安對上視線,倆人又都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

她下了床,穿了鞋子,對宋居安道:“轉過去,我要換件裙子!”

宋居安聽了她的話,走到另一邊的書桌前坐下來,低頭翻閱學生們寫的文章,想了想,又問:“你要出去?”

“嗯。”

“去做什麼?”他疑惑。

杜若換掉被淚水沾濕了一大片的衣裳,想了一下,還是打算和他實話實說,“周寧婆婆病了,我今日從外面回來還沒去看看她,也不知道她如何了。我照顧她幾日了,從咱們家拿了不少吃的給她,你這個人除了迂腐愚孝,心地也不算壞,不太計較什麼,所以我才與你說這些,你可別告訴娘。”

宋居安嘴角帶了笑,緩緩點頭,又道:“天這麼黑,你一個人出去不怕?”

“怕又能怎麼辦?”她繫好裙帶,走到門口掀開簾子往堂屋看了一眼,那屋的油燈已經熄了,正準備抬腳往外走,坐在那兒的宋居安忽然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杜若疑惑的看向他。

“晚上吃的多了點,消消食。”他又補充道。

杜若也不管他,從屋裡出去了,她腳步輕輕的走到院門口,聽到宋居安也跟了過來,她小心拿開門柵,跨出門檻,宋居安跟著她走出來,又將門關上。

外面一片漆黑,村子猶如被一頭巨獸吞噬了一般。

適應了好大一會兒,才看清東西。不過周圍那些樹木房屋,也都黑沉沉的高低不齊,彷彿融合到了一起,如果對村子不熟悉,恐怕摸不著路。

遠遠地從村外傳來咕咕聲,也不知道是什麼鳥,叫的這樣沉悶難聽,又平添幾分詭異。若是有走夜路的遠行人聽到,恐怕會忍不住打個冷顫。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著,杜若心道,若是她自己摸黑去周寧婆婆家,未必不害怕,今兒是初一,彎月淺淡的印在天上,星子稀少。

“那銀子真的用來買牛?”宋居安忽然問她道。

“買吧。”杜若道,話都說出去了,不買也沒辦法。方才他竟然在蔡氏面前維護她,實在叫人想不開,而且他這次竟然相信她是被人冤枉的,怎麼這樣通情達理?

吃錯藥了?

宋居安應了一聲,又輕聲問道:“在繡莊裡做什麼活?累不累?”

累不累?杜若抿了抿嘴。

他或許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是想關心她什麼的。雖然她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但他說話語氣卻是溫和的,沒了以前的那種愛答不理冷冰冰。

“出貨前檢查繡品,最後一個工序。”她道。

“那應當不是很累。”

“也不輕松。”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過好在周寧婆婆的家到了。

杜若敲了敲門,對裡頭的人道:“婆婆,你睡了嗎?是我!”

連續敲了幾次,裡頭沒有回應,門是從裡面上了閂的。

周寧婆婆耳朵聾的很,人睡著了,就更聽不到了。不過杜若不希望又像上次那樣,她出了什麼事兒。

宋居安拉了拉她的衣服,帶著她走入另一間草房,從袖口裡掏出一個火摺子,吹了吹,屋裡亮起光來。這邊是廚房,案板上放著一個豁了口的白瓷碗,其餘物什都像蒙著灰。

他眸光掃了一圈,走到灶臺前蹲下身去,朝灶子裡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起身道:“婆婆應該沒事兒,她白天生了火,灶臺還熱著,看樣子……”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杜若忽然走過來將火摺子吹熄了,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

“噓!快來看!那是不是個人影?”杜若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