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被他問的一愣,他手上還握著擦頭發的汗巾,裹著半濕的發尾,莫名其妙地答:“沐浴啊。”

“在外面??”

“不然呢?這裡多不方便?”晏衡甩開他的手,繼續拿布子擦拭頭發,一邊往裡走去:“你要閑的沒事,就出去跑兩圈。”

謝無秋說不上來自己哪裡不高興,追在晏衡後面說道:“我關心你嘛,你小心點啊。”

晏衡好笑地瞥他一眼:“幹嘛,我又不是手無寸鐵的小姑娘。”

頭發幹得差不多,他坐到案前,隨手將巾帕扔給謝無秋:“幫我洗了去。”

謝無秋接過白巾,放到鼻尖嗅了一下,是晏衡身上令他熟悉的蘭芷清香,他壞笑著走到晏衡身後,手往他懷裡探,一邊伏身調戲道:“要不要幫你把裡面的也洗了啊?”

晏衡拿書拍開他不老實的手,然後抖了抖書頁:“滾。”

謝無秋笑嘻嘻的坐到了他身邊,信手把玩他垂下的發絲。

晏衡對他也是沒了脾氣,由他動手動腳的,像拍蚊子似的驅趕一二,並順口問了句:“剛才張永過來幹嘛啊?”

說到這裡謝無秋又不高興了,把張永方才在帳中說的惱人的話,添油加醋和晏衡複述了一遍,末了還責怪晏衡:“要不怎麼說紅顏禍水?你看看,你看看,我要真是為求仕途而來,你夫君的大好前程就要被你毀了。”

“那你把我送了不就結了。”晏衡懶懶道。

“我又不是那封敘清!”

晏衡忽略了這個不切實際的話題,自顧自沉思了一會兒,喃喃:“真是麻煩,看來,還是得去見一見老夫人。”

“見那老婆婆幹嘛?”

晏衡用書捲起來敲他頭:“累死累活幫人打了一仗,到了還被人使絆子,不是白忙活了嗎。”

“不行,”謝無秋瞪眼,“萬一那老太婆看你賢良端莊的,真把你嫁給她兒子了呢?”

晏衡眼睛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老夫人沒那麼蠢。”

隔天,趁著張雋在內屋陪老夫人閑聊,晏衡就藉著謝無秋的名義求見。老夫人聽說是“謝衡”,想起了那天河上遇到水匪的事來,她想那個人如果真有誠意和實力,不須她引薦也能被選進廣陵軍,沒想到不出月餘就聽自己兒子說,從陳郡那邊來了一個軍師,智謀不凡。

老夫人著人請那謝軍師進來,不久後,來的人卻是晏衡。

老夫人一瞧,奇道:“你夫君呢?怎麼是你來了。”

晏衡二話不說,慼慼然拜倒,情動十足地模樣懇求道:“老夫人,奴……家實在不願成為夫君的累贅,不想看夫君千裡奔建業,卻為我放棄大好前途,昨兒個是夫君不懂事才回絕了張大人,今日我……奴家來,聽候老夫人安排便是。”

老夫人和張雋都是滿臉訝然,互相對視了一眼,老夫人道:“你起來,你說的話我怎的聽不懂,你仔細說說,什麼叫礙著你夫君的前途,又叫我安排什麼?”

晏衡於是盈盈起身,攢眉將昨兒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他舌燦蓮花,惹得老夫人大發雷霆,當即就要拄著鐵杖去揍逆子,被身邊丫鬟勸住,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坐回椅子上。

張雋靜靜坐在那兒,面上神色深不可測,也沒有表態,等老夫人叫他,他才好像剛反應過來似的,過去親自扶晏衡坐下,道:“謝軍師人呢?來人,請謝軍師過來。”

晏衡眼睛暗暗一轉,心道這個張雋還真不好應付。

半晌,謝無秋也來了,一見場面,把情況猜得差不離,當即配合與晏衡把戲繼續演下去。

張雋當著二人的面訓斥了那個弟弟,又對謝無秋道:“我承諾過你,若你成功退敵,便提你來我帳下,如今郭欽雖退,翟景還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廣陵疆土,謝軍師才華無雙,此次便跟著我一同去討翟賊吧!”

這次河對岸的敵人是翟景,可不像郭欽那麼好對付了。謝無秋一點也不想蹚這趟渾水,悄悄看了晏衡一眼,見晏衡微微點頭,又只好接下了這個差事。

張雋又看了晏衡好幾眼,笑著對謝無秋道:“謝軍師真是有個好賢內助啊。”

兩人從老太太廂房出來,謝無秋便拽拽晏衡袖子,問他:“這次可不是鬧著玩的啊,是一場硬仗啊。”

翟景擁兵數萬,作戰經驗豐富,如今氣勢洶洶地率軍來“收複”南邊,張雋雖坐地為王,卻孤立無援,怎麼看,幫他打這一仗,都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接近一個人的辦法成千上萬,獲取張雋的信任,不是非得用這種方法。晏衡所說的,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到最後謝無秋也沒問出口,只是在心底裡反複思考:晏衡,你到底為什麼?

不止謝無秋有此一問。

大軍出發的前一晚,流觴來拜見晏衡。

“都佈置妥當了?”晏衡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