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崖劍法?”平湖嶽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嗯。”晏衡尷尬地笑了兩下,“這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晏樓主果然厲害……”平湖嶽愣愣地道。

“哪裡,就會假模假式耍兩下子,真正厲害的那人……”晏衡頓了一下,不自然地轉過話頭,“平君侯也槍法也很厲害了,雖然不見得適應江湖的打打殺殺,可上陣殺敵卻勢不可擋。”

“晏樓主過獎。”

晏衡此時才想起來驚訝:“對了,平君侯為何突然現身許都?雒城那邊……?”

平湖嶽長嘆了一口氣:“是丞相召我過來,在許都也待不了幾天,明日就要去襄陽了。”

“襄陽?”晏衡大感意外。

“甄南叛了,投靠了柴戩,給他出謀劃策,竟也把那有勇無謀的蠢貨救了起來,那蠢貨現今蹲據襄陽,丞相要我去伐他,其實是讓我去對付甄南。”

“甄南,便是先前你府上那鬼才軍師?”晏衡若有所思道,“他的確足智多謀,只是心思詭譎,令人難以揣摩,此次投靠叛軍,也不知有何目的。若你的對手是他,實在棘手。”

“正是如此,他了解我,也比我瞭解他多。”平湖嶽話鋒一轉道,“但此仗,我卻輸也不是,贏也不是。”

若輸,翟相定要從他手中收權,於平湖嶽自身不利。若贏,柴戩擁兵五萬盡數歸於翟景麾下,等同於為虎添翼。

晏衡思忖片刻,亦深感難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平湖嶽道:“此番來見你有三件事,一則明日出兵襄陽,我擔心……丞相已經對我有所懷疑。”

晏衡微微凝眉。

“必要時,我希望得晏樓主一番助力,令我無後顧之憂。”

晏衡鄭重點頭:“如有必要,十二樓聽候差遣。此仗雖不能贏,卻也更不能輸。”他往前走了一步,認真道,“平君侯,雒城他日,不可無你。”

“我明白。”平湖嶽低聲道,“晏樓主所行之事,比起我更兇險萬分,你更要小心謹慎,萬不可踏錯一步。”

晏衡捏緊了拳,艱難點了下頭。

“第二件事,其實不用我提醒,晏樓主想必心中有數——蒼崖山。十二樓與蒼崖山互相牽制已久,如今許都是翟家的天下,蒼崖山是翟景走狗,如今廣納新門生,定是想借勢重拾昔日威嚴,晏樓主萬能不給秦端陽東山再起的機會,”

“自然。”晏衡沉聲道,“欲鬥猛虎,先廢其爪牙。十二樓與蒼崖山早晚有一戰,他秦端陽也已經急了,連八月初一論劍會的請帖的發了來,這趟鴻門宴最後是誰的,平君侯拭目以待吧。”

“還是那句話,你的每一步都要多加小心。”平湖嶽停頓了一會兒,道,“這第三事,與晏樓主身邊那新人有關系。”

晏衡一時訝然:“你說謝……”他滯了一下,沒把謝無秋的名字說出來,只是略顯怪異地問:“他怎麼了?”

“你想說,謝無秋,對嗎。”平湖嶽微微笑了一下。

“平君侯如何得知?”晏衡再次吃驚。

“一個時辰前,蒼崖山發布了門派通緝令,向整個武林懸賞那個昔日沒死成的叛徒的人頭,訊息還沒走透,已經掀起一波驚濤駭浪了。”

晏衡愕然張了張口,掩飾失態地轉過身子:“秦端陽竟如此一不做二不休……”

看來秦端陽也知道,謝無秋沒死的重磅訊息太難封住當時在場諸人的口,而且秦端陽定然也會懷疑十二樓的態度,幹脆趁底下議論和敵人出手前,親自放出訊息。

晏衡知道謝無秋身份的那個時候,不是沒想過拿他的身份做做文章,藉此攻擊蒼崖山,只不過在他看來謝無秋的價值比起扳倒蒼崖山,用在別處才能更大發揮。至於探丸借客這個身份,既然他本人都改面更名不願重提,他就遂他心意。沒想到會這麼早與秦端陽對峙。

“晏樓主早就知道嗎?”平湖嶽問道。

晏衡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其實到現在,我有時都還是難以相信他就是那個人。”

平湖嶽領會地微微一笑:“晏樓主最愛看探丸借客的民間話本,好幾次託我幫你收購過孤本,這真人與話本裡有出入啊,我是能理解的,晏樓主也不要太當真了才是。尤其不要愛屋及烏,過於失智。”

他的話似暗有所指,但晏衡不及細思,先是臉皮一紅,輕咳道:“不會的,我分得清。”

不過有句話平湖嶽說的很對,這真人和話本,何止是有出入,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話本裡描述他“劍術卓異,孤冷不群,高山仰止,嫉惡如仇”,除了第一條,其餘根本和那個人對不上號吧?

以前他覺得,探丸借客若就那樣死了,實在可惜,總希望博望坡後,他另有因緣際遇,尋到自己的出路。

如今倒是常想讓那家夥去死一死。

認真的時候,他或也會想,興許探丸借客就死在那個時候才是最好的結局?對他,對其餘欣賞過他的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