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燈節的前一天, 白家終於傳來了好訊息,同意族中弟子去風原幫助西狼軍獵殺妖獸。

袁傑這下總算是能鬆口氣, 有空來圍觀陸遷了。

“唉, 我說陸大人, 你就打算做這麼個普通的花燈?”太沒新意了吧。袁傑坐在一邊的桌子上,可算是徹底摘了平時那張正經的面具, 整個一老神精。

陸遷額頭微皺,忍受了快半天的噪音騷擾, 終於撩起眼皮看向袁傑:“袁大將軍,胡家似乎……”很閑是麼,那他就來幫個忙好了。

袁傑一聽頓時跳下桌子溜了:“啊哈哈哈,忘了老鬱頭說要找我下棋, 下次再聊啊~”死小子, 尊老愛幼一點都不懂啊!

終於迎來了一室清靜,陸遷提筆蘸墨,開始在那提燈上勾勒。一筆, 兩筆,隨著筆墨的塗抹,畫面也充盈起來。

漫天飛絮中,看熱鬧的人們在放聲大笑, 穿著紅衣的兩位新人,正從遠處走來。雖未有勾畫人們的面孔, 卻能感受到畫面中快要溢位的喜悅。

瀑布旁邊的古樹上,一個少年正揚著雙臂, 身後則是星星光點和滿目的碧藍。

一座木臺上,萬千天燈點亮,水波裡,悠悠河燈飄蕩。

有兩個身影站在那裡,手相互牽著,從未放開。

而最後一副,則是在一座木亭旁,一池夏荷爭相綻放,有兩個老者坐在亭中,身前擺著酒水小菜,一派悠然溫馨之感。

落下最後一筆,陸遷看著燈壁上的四幅畫,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將這盞提燈收到了儲物戒的深處。

想起那次夢中相遇時阿柳說的話,陸遷的氣息忽然平靜了下來,這盞提燈,終有送出的那天。接著拿起竹篾,陸遷又紮了一盞外表是小亭模樣的提燈,亭中有花,花芯恰好是點燈的地方。

小亭四角垂著柳葉掛飾,造型很是精巧別致。

陸遷端詳一番,還算滿意。看外面天色已晚,直接拿著提燈出了府門。

正在門口指揮下人掛花燈的段穆然看見他,驚訝地喚道:“主子,您怎麼還未換朝服。宮宴要開始了啊!”

陸遷停下腳步,側身露出手裡的提燈:“宮宴就罷了,我去尋人。”

段穆然張張嘴,看著他那個突然任性的主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想起自己房間裡那個造型怪異的花燈,有些猶豫。是不是,他也去街上碰碰運氣?

街上已經熱鬧起來,但是有許多車架逆著人流向皇宮駛去。

陸遷與這些車架擦身而過,沒多久就走到了戾王府前。走進小巷,輕車熟路地翻牆進去,順便和隱在暗處的甲一打了個招呼。

甲一:……算了,對於這位他早就習慣了。

來到孟長亭的屋前,陸遷見阿柳還坐在案前不知在做什麼,有些好奇,難道今天還有人來上報訊息?

透過窗縫一看,卻啞然發現,阿柳正在給一個竹架糊紙。原來是在做花燈麼。

就這樣,一個人在屋內仔細地做著那樣子有些奇怪的花燈,另一個則站在屋外靜靜地看著。無聲,卻獨有一番靜謐的美好。

見著長亭好不容易把花燈做好要去更衣,陸遷正要敲門進去,卻突然看見甲三從遠處躍來。

孟長亭一把將那盞花燈塞到櫃子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到:“進來。”

甲三得了命令走進來,半跪在地說:“殿下,府外有宦官前來宣旨。”

孟長亭眸光一閃,那群人這回又要演一出什麼戲?哼,跳梁小醜。視線狀似漫不經心地掃過藏著花燈的衣櫃,身帶冷意到:“走,去見見。”說著咣地一聲推開房門,向前院走去。

甲三站在房間裡有些納悶,怎麼總覺得,殿下的背影有種要吃人的感覺。

傳旨的宦官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了,這回來的是個面貌秀氣的年輕人,見了戾王也不擺譜,直接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此逢佳節,特允戾王孟長亭入宮參加宮宴。欽此。”讀完聖旨後,小太監直接將聖旨交到戾王手裡,說到:“還請王爺盡快準備,離宮宴開始的時間已經不早了。”

“本王知道了。”孟長亭紅著臉,一隻手還小心地捏著衣角,十分靦腆的樣子。

那小太監見了,嘴角微抽,還是什麼也沒說,直接帶著身後的侍衛走了。傳言都說戾王喜怒無常性格乖戾……這其實是個女子吧?

孟長亭望著遠去的一行人,挑眉:“去查查剛才那個小子是何來歷。”若是沒有太多幹系,倒是可以培養培養。

讓吳總管收個徒弟也未嘗不可。

看了全程的陸遷低頭對著手裡的提燈沒有言語,罷了,這盞,看來今夜也是送不出去了。樹影微動,陸遷已經不見。

正準備出門的段穆然忽然在府門前又看見了自家主子,愣了:“主子您這不是……”去找相好了麼?

陸遷走過段穆然,扔下一句話:“換衣服,準備去參加宮宴。”

唉?段穆然看看外面如織的人流,各色攤販和手裡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拿出來的花燈,實在沒忍住沖著陸遷的背影豎了個中指。不過立馬又收了回來。哼,他是個有修養的人,有修養……啊,還是好像罵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