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天得了寶貝便是病人也不再診了早早關了鋪子就回房挑燈研究。待到初升的太陽從窗稜中照進來,他才揉揉幹澀通紅的雙眼,一夜疲倦卻是一夜欣喜,有了這本傳世之作,等於是躍上了這個領域的頂峰,他便是不用走官試醫考也能憑藉著醫術得到舉薦,再不濟也是不用這般貧寒的在街邊替人看診了。他的眸光轉回書稿中一個個妖嬈秀麗的字型,那般專注地凝視了一夜,便是如同那個妖嬈多色的少女一般陪伴在自己身邊。

沈卿卿寫了一個時辰手上有些乏力,剛放下筆來,屋裡響起男人清朗的聲音:阿力,茶水涼了。阿力不由暗地翻了個白眼,爺的茶水是新上的,只有沈小姐的茶才隔了好久沒動,如今都把他當成了伺候人的侍婢了,不行,得找個時間跟爺提個丫頭來。

沈卿卿坐在案邊喝了口茶水,嬌俏的眸子閑來無事便四處逛噠,書房的一面牆壁都是書簡,她自是看不懂的,今日府裡的管事拿來一堆賬務要杭有羽管理被嫌棄了一遭又轉回了老夫人那裡,桌上還留著一個玉珠算盤,精緻小巧得很,不由拿在手裡把玩,入手涼涼的甚是舒服。

喜歡嗎?拿去吧。杭有羽淡淡道。阿力要非親耳聽到,恐怕是要擔心自家爺出了什麼毛病,那玉珠算盤掌事說了價值連城,夏涼冬暖這世上都沒有幾個。爺給沈小姐的已經夠多了,不說每日雷打不動的五十兩銀子,老夫人若加餐身體好轉多吃一碗飯給的銀子就更多了,他這貼身護衛每年的奉銀都趕不上人家一日的。這樣輕輕巧巧看了一眼便就得了個寶貝他不就要以為爺生毛病了麼。

沈卿卿也是知輕重的,那算盤雖然是好,可是自己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對那算賬更是不通,屋子裡面放個這玩意可不是打自己臉嘛,撅了撅紅嫣嫣的唇道:不要了,還不如兌現了銀子找個會算賬的管事。

聽言,杭有羽無力地揉了揉眉心:你很缺錢嗎,這陣子給你的銀子可是不少。沈卿卿放下玉珠算盤,輕輕點了點頭:是不少。可是要在京城買個三進的院子還缺了點,若是再買個店鋪買幾個丫鬟長工管事便不夠了,要養活一大家子還要支付工錢光憑如今積攢的怎麼夠,所以她還得在杭家多待些日子才行。

正想著去看看老夫人討個歡喜,結果沒進院子就見了一群丫頭吵吵鬧鬧地往老夫人那邊去。房裡面哭哭啼啼地正對著老夫人的可不是五小姐嘛,想那五小姐自打落水之後就很少出來,如今這番可憐兮兮地是為了什麼。

房裡的丫頭見到沈卿卿便端了個座來,只聽到五小姐哭道:那鐲子可是娘親給我的唯一留念之物,若是換了其他偷了便偷了,可是這個………

老夫人神色謹慎道:怎麼就確認是被偷了,莫不是落在哪裡了?這時候一旁站著的春水上前替自家主子道:小姐平日裡對那鐲子可寶貝著呢,若非落水才拿下來一直是放抽屜裡面不曾動過,今日小姐想起來卻是不見了。那鐲子雖然貴重得很,但是在小姐心裡的意義是不一樣的,那偷兒也真可惡,偷了鐲子可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嗎。說完,杭美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趕過來的大夫人聽到這番話添油加醋地道:這府裡這麼多年也沒有出個偷兒,要說近來有什麼外人,可不就是………她忽然悟上嘴,眼神卻意有所指地望向沈卿卿。

老夫人是個精明的,望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沈卿卿,對大夫人訓斥道:休要胡言,沈丫頭是羽兒房裡的人,沒必要作這偷兒。

嗚嗚………五小姐哭得更厲害了,一個姨娘出主意道:莫不是要一個一個院子去搜?

胡言!這麼大個家子為了個鐲子搜得驚天動地傳出去多丟人現眼。大夫人道,自己房裡好多寶貝可不能被人知道,想了想道:能偷五丫頭東西的莫不是府中下人幹的,都找來敲打一番就有數了。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五小姐哭聲一止道:就聽大夫人的。話音剛落,只見一個丫鬟噗通跪倒在地:老夫人,奴婢知道那鐲子的去處,………那丫鬟說完看向了沈卿卿。

這個丫鬟可不是自己屋裡那個秋水麼,她看著自己又是何意?沈卿卿玉臉發白,不好的預感讓她止不住心裡打鼓。

賤丫頭,快說啊,你看著沈小姐作什麼,莫不是受了什麼人的威脅。大夫人陰陽怪氣道,口上好似是在為沈卿卿說話,實則是慫恿那丫鬟說下去。

秋水掙紮了一番,好似下定決心道:是沈小姐,那日五小姐落水之後我便聽到沈小姐自言自語說她若有一個這樣的鐲子便是知足了。後來有一日,沈小姐去五小姐院子裡採花不許奴婢跟著,奴婢見小姐沒有拿花籃子便好心送過去,結果,結果就看見沈小姐溜進了五小姐的房裡面,後來的事奴婢便不知了。

混賬東西,你既然沒有看到怎麼就認定是沈丫頭偷的。老夫人嚴厲地說道。大夫人接上話茬道:秋水也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了沈丫頭,不妨搜一下沈丫頭的屋子也好還沈丫頭一個清白。

沈丫頭,你怎麼說?老夫人詢問道,沈卿卿突然被人冤枉了百口莫辯,何況身在杭府豈能不知道即便有損名譽這個搜查也是勢在必行了,便點頭道:請老夫人還卿卿一個清白。

好!若是搜不出來東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老夫人一聲令下,兩個婆子便去了。不一會兒,婆子回來複命,沈卿卿一見婆子手裡拿著的東西不可置信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老夫人,這是在沈小姐房裡搜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這偷兒的罪名隨著婆子的一句話是十足扣在了沈卿卿頭上了。五小姐奔過來一把拿過那鐲子摸索著:是,是,便是我的那支血玉鐲子。她憤恨地盯向沈卿卿道:你也忒地毒了,你若是看中我屋裡什麼東西可以跟我提的,我的命你也能拿去的,為何,為何偏要偷娘親給我的玉鐲子。你這般歹毒的女子,我要押你去見官。

見官,那便什麼都毀了。杭美意的眼中露出一抹陰狠,她就是要沈卿卿沒有翻身的機會,看她還怎麼勾引自己兩個哥哥,看還有沒有那麼多男人圍著她轉,看老夫人還怎麼袒護她。

沈卿卿玉臉漲得紅通通的,纖細的身形被五小姐搖得快散了架,杭美意抓著沈卿卿的肩頭,就勢便要給她一巴掌還了之前掌刮春水的仇,結果被沈卿卿躲了過去,不過因為這一退甚是無意,沈卿卿細腰一倒便要跌在地上。

哪知預想的疼痛並未傳來,而是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你沒事吧。身後男人清清冷冷的聲音中隱約帶了焦急,杭有羽扶起顫抖的人兒,見到女子眼神中的驚慌失措蹙起了眉頭。

他緩緩地走到了杭美意跟前,白皙的手指拿過她手中的玉鐲子,冷聲道:五妹妹,你確定這便是姨娘留給你的那一個?

杭美意怔住了,這個不是她的,難道還是別人的?可是,這個二哥向來說一不二從來不說無意義的話,也從來沒有這番鄭重地對自己說話,她倒是有點不確定了。

杭有羽冷冷地瞟了杭美意一眼,轉頭對上老夫人道:祖奶奶,您是否記得爹曾經拿回來一對鐲子,一支血玉的給了姨娘,另外一支卻是給了娘親。

老夫人思索了一番,點頭道:確有此事!當時送你娘親的那一支因為色澤不如你姨娘的通透還得了你娘親的埋怨,你娘親也再沒有戴過,久而久之就被人遺忘了。她的這個兒子是個寵妾滅妻的不知道給她說過多少次,後來為了平衡妻妾的關系稍微收斂了,但是仍是改不了要把好東西先給妾室。

杭有羽冷冷一笑,喚了阿力進來,只見他手裡拿了同樣一個鐲子道:這是小的經過五小姐院子時無意中在樹叢之中撿到的,爺一直要還給小姐,結果見小姐落水得了病一直未好,便說要等了痊癒之後再親自給五小姐送去。

他拿過手中的鐲子遞給杭有羽,兩只這麼一比,果然就有了優劣之分,杭有羽手中的無論是色澤通透度都稍遜一籌,可見方才從沈卿卿房裡搜出來的確非五小姐房裡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險些冤枉了沈丫頭。老夫人道。沈卿卿突然就理清了頭緒,她看著同樣震驚不已的杭美意咬著唇瓣,先是杭有禮求娶,再是杭美意不慎落水,然後便是今日的栽贓嫁禍。她是什麼都明白了,一切都是蓄謀好的,在她撞破了杭美意和杭有禮的醜事之後,他們便有了此等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