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沉浮(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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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為著什麼,無論玄淩是否真得在意,傅如吟的盛寵都是顯而易見的,不出兩月,她已經自從四品的婉儀一躍而起,成為與徐婕妤、劉婕妤兩個有孕嬪妃同階的從三品婕妤。
甄嬛盡管有所準備,卻不曾想來得這般快。而傅婕妤也果然如書中所言,恃寵生嬌,與她同宮的洛芳儀、祥嬪、福嬪皆不堪其擾,尤其是福嬪本分老實,難免要受氣。甄嬛看不過眼,便授意讓洛芳儀報了病症搬出宓秀宮,到玉屏宮居住,福嬪也隨行照顧。
至於祥嬪,她主子都不理她,甄嬛可懶得管。如此消停了沒幾日,昭陽殿又出了么蛾子。
起因是某個下午,玄淩破天荒地與皇後同遊上林苑——當然大概是太後的意思,正好傅婕妤和祥嬪也在皇後宮中,便都同行,不料皇後走在路上好好的,不知怎麼就摔了一跤,將左腳崴傷了,唬得眾嬪妃一窩蜂地往昭陽殿侍疾去。這倒罷了,還沒等落聽呢,頤寧宮那裡又傳來胡醫為太後診治不慎點燃了帳幔、內殿走水的訊息,玄淩得知後怒不可遏,當即命人斬殺了那個胡醫,又下旨以後不準胡醫入宮。
一日之內,皇後與太後俱遭禍事,雖有驚無險,到底讓人覺得忌諱,祥嬪便向玄淩提議請欽天監過來看看。這一看不打緊,那欽天監正史說起昨日夜觀星相,發現有二十八星宿北方玄武七宿中危月燕星尾帶小星有沖月之兆。徐婕妤和劉婕妤同住北邊的玉照宮,又都有了身孕應了帶小星之像,這危月燕自然是指懷著身孕的徐婕妤和劉婕妤。宮中主月者一為太後,二為皇後,不能不讓人想到天象之變。
玄淩一向以仁孝自居,此事雖然太過巧合,但既有危月燕沖月之兆,玄淩即便不顧忌皇後,也不能不顧忌太後,是而不得已將徐婕妤和劉婕妤禁足。然他不心疼大人也心疼孩子呢,因此日日煩心。
玄淩煩心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煩心時並無可排遣的法子,只能在後宮轉悠。甄嬛便適時重新舉薦了慶嬪和恭嬪,皇後那裡則著力提攜著祥嬪——玄淩雖看不上她,到底祥嬪容顏還是數一數二的,不過月餘,慶嬪便晉了周婉儀,恭嬪晉了楊芬儀,祥嬪緊隨其後晉了倪順儀。除此之外,“福瑞祺祥”四人中福嬪也晉了德儀,加上早先的洛芳儀,一時間,從四品位上皆滿。
展眼,便是夏末秋初了。
玉照宮兩位婕妤雖然禁足,卻終歸是有孕的,玄淩特地吩咐了讓皇後照應玉照宮,皇後不得不格外上心,不時挑了些衣料吃食送去。這一日眾妃嬪給皇後請安事畢,皇後便讓收拾了一些古玩送去玉照宮。為表鄭重,也不叫剪秋繡夏等大宮女送去,只囑咐了傅婕妤和倪順儀。
甄嬛以為憑傅婕妤的性子是不會俯就的,沒曾想她倒真當成件事允諾下來了,倒讓甄嬛想起書中那樁錦囊計,只是可惜安陵容不在,無處施展。她唇邊蓄了淺淡的笑意,向眉莊道:“左右天色還早,咱們也去走走散心,胡亂去玉照宮湊湊熱鬧吧。”
眉莊略怔了怔,隨而笑道:“卻也是許久不見徐婕妤了,今日去看看也好。”
甄嬛純粹是為保險起見去看看,眉莊則是陪伴,兩人都不是很著急,一路分花拂柳往玉照宮而去,隨意地說著笑話。待到玉照宮門前,卻見傅婕妤和倪順儀已經出門告辭,徐婕妤病著,劉婕妤只好充個主人送兩人出門,只見她連打了幾個噴嚏,雙手情不自禁地抓著身體,似乎渾身發癢,十分難耐。
眉莊擔心她的身孕,連忙關切道:“劉婕妤怎麼了?好似很不舒服的樣子。”
劉婕妤不顧儀態,雙手亂抓,樣子十分痛苦,道:“嬪妾身上突然很癢,實在失儀。”
甄嬛見劉婕妤這個樣子十分疑惑,書中劉婕妤過敏是因為安陵容佩戴的藏有麝香的香囊,如今安陵容不在,這麝香從何而來?她又看看傅婕妤,冷不丁想起玄淩賜給她的歡宜香,難不成是為了這個?
玉照宮門前來往宮嬪不少,劉婕妤的模樣實在不成體統,甄嬛決定見機行事,皺眉道:“像是吃壞了東西過敏了,趕緊叫太醫來看看。”
最近的太醫,便是時常伺候在徐婕妤和劉婕妤身邊的溫實初。他疾步趕出來,請過劉婕妤的手臂一看,道:“是過敏了,只是不見有疹子發出來,倒也不嚴重。”又問:“請問婕妤小主對何物過敏?”
劉婕妤邊想邊道:“魚蝦都碰不得的。”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避忌,“還有麝香。”
“那請問小主這兩日食過魚蝦沒有?”
劉婕妤搖頭道:“我既知碰不得,又如何會去食用呢。”
溫實初神色微變,看了甄嬛與眉莊一眼,道:“此事頗為蹊蹺,兩位娘娘的意思是…”
甄嬛與眉莊對視一眼,肅然道:“既無魚蝦,那就牽涉到了麝香。劉婕妤和徐婕妤都是有身孕的,斷斷容不得疏忽。本宮這就遣人去回稟皇上,玉照宮中人等一例不許走動,全都留在此處徹查。”她停一停,道:“本宮與惠妃是晚來的,自然沒有牽涉其中,此事就由本宮做主。”她的目光落在傅婕妤與倪順儀身上,“委屈兩位妹妹也要查一查了。”
甄嬛是一人之下的貴妃,玄淩親命其主理六宮之事,她的言行當然頗有份量,加之有眉莊做後盾,一時間在場人等都被看管了起來,不許擅動一草一木。不過多時玄淩和端睦夫人、敬妃都趕了過來。玄淩見一切如儀,紋絲不亂,不由向甄嬛露出贊許的神色。
甄嬛真得很不習慣玄淩這種隨時隨地無所顧忌的行為,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很快別過頭去,道:“眾人皆已在此,皇上可安排人徹查了。”
玄淩略點一點頭,上前拉住甄嬛的手關切道:“嬛嬛,朕聽說事涉麝香,你快站遠些,免得傷了身子。”甄嬛有些不好意思,輕輕一咳,玄淩這才留意到旁邊的眉莊,尷尬續道:“……眉兒也是。”
眉莊倒並不在乎,盈盈一笑道:“臣妾與莞貴妃才到玉照宮門外,並無不妥。只是既然同在此處,少不得也有嫌隙,若撇開我與莞貴妃不查,恐怕會讓旁人無端揣測。”
玄淩還要說什麼,卻見甄嬛福了一福不卑不亢道:“既然在場,就一起查一查,否則也顯得不公。左右我與眉姐姐光明磊落,不懼這些。”
甄嬛自己已經開口,玄淩便不好再說什麼,只叫端睦夫人看著她們一一摘下身上佩戴的飾物擱在紫檀木盤子裡讓溫實初搜檢,並請了皇後身邊的劉安人一一察看是否有塗抹帶麝香的脂粉。
傅婕妤對甄嬛和眉莊的行止顯得很是不屑,隨手便褪下一串紅瑪瑙手釧掣在託盤裡,冷笑道:“溫太醫可小心著些,這可是皇後娘娘賜的東西呢。”
溫實初自然連連稱是。甄嬛聞聲隨意一瞥,只見那瑪瑙串汪汪如水,有嫣紅晶瑩的光芒似流波蕩漾,且獨有一股淡淡的異香,心思一轉,便猜出了那東西的來歷。
左右一瞧,卻不見皇後的人影,甄嬛便忍不住想笑,思緒飛快,計上心來:若今日皇後在此,或許還有轉圜之力……可惜了。
玄淩安頓好甄嬛與眉莊,這才得空轉臉問溫實初,“徐婕妤和劉婕妤如何,可有什麼損傷?”
溫實初忙回道:“徐婕妤向來身子弱些,現下有些心悸頭暈,還未知是什麼原因;只是劉婕妤有些過敏,還懷著身孕,需得好生調理。”
玄淩臉色微硬,目光掃過傅婕妤、倪順儀與一眾侍奉徐婕妤的宮女桔梗、黃芩、赤芍和竹茹道:“如此,你們就由端睦夫人安排著一一搜檢吧。”說著示意李長上前去幫忙。
甄嬛冷眼看著人群中的赤芍,眸底微寒,幸好玄淩此刻心心念唸的都是麝香之事,還不曾留意到她,不過看起來回去也要準備著了。這邊玄淩聽劉婕妤仔細說了經過,看著傅婕妤臉色微變,顯然也是想起歡宜香一事,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不過一盞茶時分,溫實初舉起方才傅婕妤的瑪瑙串嗅了一嗅,眉毛一挑,附在玄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玄淩臉色微變,道:“這個手釧是誰的?”
傅婕妤一見,慌忙下跪道:“這是皇後娘娘賜給臣妾的紅瑪瑙手釧,臣妾從不離身。”
玄淩皺皺眉,遏制不住怒氣,拿起手釧厲聲向溫實初道:“溫太醫,你來說。”
溫實初躬身行禮,穩穩道:“微臣自信麝香之味是斷斷不會聞錯的。此手釧看似是紅瑪瑙,實則是紅麝串,是取雄麝的麝香做的,作中藥可開竅避穢、活血散結,可用久了損傷肌理。徐婕妤頭暈與劉婕妤過敏,皆因此物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