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館近來夜夜笙歌,最大的原因是一曲千金的傾城姬竟連日親身登臺,一演就是大半個月。

於是人潮洶湧,往來的客人不僅把薄情館包滿了,周邊的旅店館舍也都沾了光,做什麼生意都好得不得了,整座城張燈結彩,一片歡聲笑語,彷彿是平白無故過著節。

住客們晝夜顛倒,白日飲酒尋歡,入夜了見高臺燃燈,便穿戴齊整,守在下面等著開場。其中有一位藍衫華冠的公子自是前排雅座,從不缺席。

總有傳言,阿多霓是鳥非人,仙禽的心性。而世人也都知道,禽鳥鳴唱得最歡的時候乃是入了求偶佳季,孔雀展屏,鶯歌燕舞。而此前薄情館的說法也是阿多霓心情好便唱,不高興便不唱,誰也勉強不得,恰與這種常識相互應證。

這麼一來,最合理的解釋當然便是,傾城姬是真的與香公子墜入情網,只是礙著薄情館主棒打鴛鴦。

此事若是有一個美滿結局,當真是一段佳話傳奇。

所以現如今,無人不識香獨秀。他散步過斜橋,當真是滿樓紅袖招,變著法引著他的注意。

那些女子一來為香獨秀的風采所迷,二來也有著些現實的考量。香獨秀是什麼人,本身眼界就高,又是唯一與傾城姬有著些故事的男子,若是能被他多看上一眼,甚至能有些交往的話,那從此之後也是身價百倍。

除此之外,上到珍玩店下到小地攤,都會向著他打招呼,香公子,來看看嘛,這支釵子手工很好,買去討傾城姬的喜歡啊。

可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香獨秀傾心於阿多霓,對於那些女子自然是沒有入眼的,對於那些珠寶首飾也興趣缺乏,殤地椽棺遍地異寶,他眼都不眨就送了慕容情。他確實惹人討厭,是個極難伺候的家夥。

但是某一天走在路上,有個小老太太坐在路邊,柺棍上停著一隻花花綠綠的大鸚鵡手邊籠子裡關著一隻小白文鳥。

那隻鸚鵡用非常大的嗓門呱呱地叫著,“賣鳥啦!賣鳥啦!公子你一看就是愛鳥之人,買個鳥吧!”

香獨秀也不知怎麼就跟這只吵鳥看對眼了,一下把兩只鳥都買了,一手拄著柺棍,一手提著鳥籠子,遛噠回薄情館,現在已是熟門熟路就拐進了慕容情的房間。

慕容情在一時間確實是向著他手上的鳥兒多看了一眼,這兩只鳥兒羽翼豐滿,繡眼利喙,喜歡鳥的人一看,心裡就知道是不錯的。

他也未表示什麼,只是問,“這是什麼?”

香獨秀美滋滋地說,這是我要送給阿多霓的。這只小白鳥叫聲清脆可愛,陪她聊聊給她解悶。她不能說話,說不定能聽得了鳥語,而這只鸚鵡能說會道,說不定能給我翻譯。啊對了,路上還買了新折的木瓜花,只是我受不了那花粉,讓店家一會兒送到館內。

慕容情提醒他,你莫忘了……

香獨秀說,我沒忘,不能單獨見面嘛,可是沒有說不能送禮物吧。

慕容情說,我本意是讓你冷靜理智一些,現在你見天膩在我這裡問東問西,現在又送鳥送花,倒是比往日還殷勤了。

香獨秀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向來冷靜理智,循序漸進,何嘗失過分寸。倒是館主你,初次見面之時,言辭多有保留卻往往意味頗深,怎麼到如今,變得話裡面都是刺了?

慕容情哼了一聲,我向來就是這個樣子。

香獨秀繞到他面前,“又生氣了?我又沒惹你。”

慕容情說,“豈敢呢,公子是客,怠慢之處還請海涵。但是,我的房間並非開放給人隨意進出的館舍,以後請公子以後非請莫入。”

香獨秀彷彿有些驚訝,話說到這個份上,“館主,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慕容情簡直差點脫口而出誰跟你是朋友,香獨秀卻已經很自覺地緊挨著他坐下向他貼過來,他不由向後一僵,把要說的話給忘了。

香獨秀擺出一副與之促膝長談的體貼樣子,“像你這麼總是悶在房中心情自然好不了,邀你出去玩兒你又不肯。我整日泡在館裡,不過月餘,都感覺有些膩了,其實我蕪園的溫泉也是極好的。”

慕容情拿逗鳥棒點著香獨秀的胸口,想把他戳遠一些,沒想到香獨秀卻硬是紋絲不動,他只好先把話縮了,“覺得膩了,薄情館不強留公子。我早知你對物對人不過也就是這三分的熱度。”

香獨秀說,不能這麼說,出去晃一圈回來,又更覺得好了。

慕容情冷笑,也就是得不到的,你就特別放不下,我若讓阿多霓跟你去了,縱然初時日日如膠似漆,怕是不出三個月你也膩了。

香獨秀眨眨眼,館主要賭嗎?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