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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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住口鼻,才勉強止住嘔吐的感覺,嫌棄道:“端走端走,太難聞了。”
柳兒看了一眼主子的臉色,聽話的將清蒸鱸魚端走,謝杭又給她夾了一塊酸辣魚,又酸又辣,開胃好菜。
沒成想陳清然臉一皺,招呼人將痰盂拿過來,“哇哇哇”的吐,謝杭貼心的拍打背,等人再抬起頭,小臉變的蒼白無力,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陳清然接過丫鬟手中的鹽水漱口,擦乾嘴角,抱怨道:“怎麼今日怎麼多魚,我又不是貓,那麼愛吃魚。”
謝杭眸色微閃,漫不經心地打量,思索這魚頭究竟是放了哪樣東西犯了她的禁忌,小心撫拍她的背,心中突然明白了大概,將她的手抓起來,仔細把脈,臉上出現沉痛之色。
陳清然被嚇一跳,語氣帶著顫抖,“莫不是我得了什麼絕症。”
謝杭難為情的看她一眼,心中忐忑不安,“弄弄,我這幾年荒廢了醫術,已經看不準了,不如去請府醫過來瞧瞧?”
陳清然頃刻之間便已經鎮定,嚴肅道:“也好。”
接著拍了拍謝杭的手,安慰道:“你別擔心,鐵定不是大病,要不是醫者不能自醫,我肯定都替自己號上脈。”
桌上的酸辣魚在兩人說話時,就已經撤走,沒有魚腥味的薰陶,陳清然的臉色看著好了不少。
問道:“謝杭,皇上可有什麼旨意?”
謝杭替她整理碎髮,搖頭,“沒有,皇上不曾有其他的意思。”
看著人的臉一黑,眉毛一挑,謝杭知道,她準備進宮作天作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弄弄,雖說殺神鵰我給了哥哥,你若嫌日子無聊,要不我再要回來,你打發打發時間?”
陳清然正在思考如何有氣勢的咄咄逼人,聽見謝杭的話,一個白眼翻過去,無語道:“我好不容易迴歸正途,難不成你還要我去做違法犯罪的事,你這丈夫當的是有多心黑啊?”
謝杭:“???”
心黑?這是什麼心黑,殺神殿起初還是她建立的,行走江湖那幾年,她殺人從不眨眼,如今說他心黑?
謝杭無奈地笑了下,“行,你品德高尚,我心黑,臉皮還厚。”
自顧自的說道,“你沒去過青陽城,不知道哪裡有一條林蔭道,那時你已經去了十年,有天晚上,曾經一起混過軍營的一位友人途經青陽,帶著妻兒來探望我。他有一雙兒女,前後出生,姐弟倆湊成一個‘好’字,都生得挺可愛,性情也乖巧,姐姐十歲,弟弟不過四歲。來我府上後那般坐著不哭不鬧的,唯有看見雪片糖時纏著要了幾塊。我瞧著很是歡喜,便給他們一人封了百兩銀票當作補發的壓歲錢。當晚喝了些酒,醺著了,送他們走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的,不知怎麼地就跟著他們一塊走到了一條林蔭小道。”
“夜幕沉沉,月明星稀。我記得很清楚,那條小道種滿了桃樹,結了許多許多桃子。友人左手抱著四歲的小男孩,右手牽著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又牽著他們十歲的小閨女。”
“?紅燈籠繞滿了桃枝,映亮前路,而我就站在他們身後目送他們離去,聞到桃樹和甜酒的芬芳,看著小姑娘拿手指戳了戳朝她握著的小扇撲來的螢火蟲,然後你猜如何?那小男孩竟然從他爹的懷抱裡爬了出來,翻到他爹的背上,還妄圖騎到肩膀上去。”
“我也聽見他們一家四口漸行漸遠的笑聲。友人回頭時衝我笑了笑,用一種能流溢位笑意的聲音對我說“我走啦,你要珍重啊,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當晚我就扛著醉意踏上去姬路城的路……我不太清楚要如何見到你,騎在馬背上,醉意醒了大半,就頂著風在山頂站了一夜,其實也不算是在等你,說不清是在等什麼,或許是在等天亮,或許在等你悄悄躲在一邊,看著顧京墨著急,看著顧京墨苦;或許突然曉得我的心意,最後選擇了我,可終究天還是亮了,那時孑然一身的我,該如何才能與你重逢?”
陳清然還在憧憬自己做官的規律生活,去同文館做個小主薄,日常就是抄抄書,編著雜誌,如此清新高雅,她都覺得自己都高尚了不少。
謝杭的聲音很輕,她不由得回過神,放輕聲音問道,“夫君,你很喜歡小孩子嗎?”
“是啊。”謝杭笑了下,回憶道,“還記得在桃山時,每次過年你都給我們金元寶,還給我們買糖吃,那時候我還沒記起前塵往事,只知道發紅包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就想快快長大,買糖給小孩吃,就像我那位友人一樣,能喝得微醺後牽手走在林蔭小道上,聞著桃樹香氣,看盡萬家燈火,皮影戲裡還有像我們兒女一般可愛的紅綠小童…”
陳清然抿唇,心底湧起一股熱潮,凝重說,“會有的……你等我先玩夠再說。”
還沒等謝杭訴說完纏綿,府裡的醫師就到了,先用絲帕搭在陳清然的手腕上,細細把過脈,這即是公主,還是群主的,金貴的不得了。
接著,臉色一驚,又是一喜,向謝杭拱手道:“恭賀大人,群主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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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杭喉結滑動好幾下,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她的小腹,把手放上她的肚子,撫在上方的手掌微微顫抖,他都不敢把手直接擱在上邊,怕撐壞了。不消多時,熱意就在掌心聚攏,促使掌心逐漸發熱,轉瞬間就浸出細密的汗珠子。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能感受到一條小生命就在自己的掌心間遊弋,分明還不會動的,但就是很神奇。
他低頭笑了下,是從喉嚨裡溢位來的一聲輕笑。緊接著,又低笑了聲,這聲笑像是被淹沒在歲月裡,無端喑啞。
他用舌淺抿了下乾澀的唇,不可思議地凝視著陳清然,笑了聲,斂起神色,細細回味方才她跟自己說的話,隨即微握拳抵住唇畔又笑了聲,忽而啞聲笑道,“你……不可以一人玩了,以後下朝回家我要買兩串冰糖葫蘆。”
陳清然看得很清楚,漂亮青年的眼角紅了,她從前不太懂何為喜極而泣,還以為是真的太過高興了,欣喜的眼淚就不自覺被逼仄的眼眶擠出來一兩滴,不會很多。
而今知道,那些喜極而泣的事,哪一件不是過盡千帆,蹚風踏雪後於枯野拾荒,終爬過一場場辛酸,與新梁燕子,再歸來。
她和他,蹉跎了這麼多年,若不是他強求,一味等待,那還會有如今的她。
又回想起前幾個月渾渾噩噩的自己,她自覺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最對不起的還是趙玄朗,她記憶中最初的紅衣少年郎。
罷了,罷了,如此甚好,這樣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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