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二）

陳清然是低頭，凝視著他的手背，彷彿透過那些紋路能看見曾經傷痕累累世事交錯的歲月，她一把抱緊謝杭，哭喊道，“謝杭，你陪我打一架吧，雖然有孩子我很開心，但我就是難受，科舉考試不容易，特別是還要躲過你的眼睛，我更不容易，現在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兒，我這還沒有新官上任，就已經停職在家，你拿把劍，和我比劃比劃。”

她抬眸，看著謝杭，“夫君，聽見了嗎？”

“……聽見了。”謝杭忍不住又笑了，寵溺道：“打完架回來吃飯，如今你可是兩個人了，你下手也別那麼狠，我就站在那裡，隨你打。”

“不……”陳清然搖頭，“贏的沒有勝負欲，我會更不開心，就會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最後憂思成疾。”

謝杭不言語，拉起她走至院子中央，接過侍衛遞的劍，滿臉溫柔道：“動作起伏不要太大，我就在這裡與你打一架。”

於是，九天出了一件驚天大事，朝陽群主懷孕後，將謝侍郎打了一頓，原因竟然是：好不容易中了個狀元，這還沒被賜官，就被綁住了自由。

打完架以後，下人重新做菜，吃完後，陳清然把謝杭拉在房間說悄悄話，把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以前總問你，這裡會不會有一個生命在生長，你說或許吧……沒想到這裡真的有了小生命，會不會是殿試那天晚上懷上的？”

謝杭聽著有些臉紅，那天晚上他著實猛浪了不少，她又道：“我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了，或許我該種一棵桃樹，釀幾罈子烈酒埋在樹下，等到枝繁葉茂，再掛滿紅燈籠，摘下成熟的桃子，一邊啃，一邊告訴他，他的父親曾經是個非常風流的紅衣少年郎，後來又是一個溫潤如玉的青衣君子，如今是既風流又高冷的文官。”

謝杭任由她倒在自己懷裡，玩弄她的青絲，喋喋不休起來，“你說得對，我明日就要去買一棵桃樹苗，種在庭院裡，旁邊再栽些花草，用零落凋敝的花養出肥沃的土。還要著人去釀些酒，就埋在樹下，貼上紅封，記錄下日期和時辰。還要買好多小玩意，就擺囝囝的小床上……說起床，明日咱們就著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開始佈置床櫃桌椅罷？但好像小孩子應該要跟著孃親睡的……你說，我們要不要請位師傅算一算咱們府裡哪處的房間風水更好，一起搬過去住？還有……謝允這個名字到底好不好，還是讓大師算一個？”

“？？？”陳清然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終於聽不下去了，“謝杭，你沒毛病罷？我這才剛懷一個月，不是生下來一個月。而且你怎麼肯定會是兒子，萬一是個奶糯米糰子呢？”

“我有毛病。”謝杭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正兒八經地說，“弄弄，我真覺得自己有毛病了，心跳快得不正常，就和你平時撩撥我時一樣”

一頓，又將她的手放在自己額間，“頭腦發熱。”

拉到臉側，“兩頰發燙。”

最後與自己十指相握，自我懷疑道，“……我就要做父親了？不是夢……？我以前還做過白日夢……不過被你眼神殺的，後來想都不敢在夢裡想。”

陳清然覺得他真是病得不輕，“你又在笑什麼？”

“我方才沒想到，懷孕後不得行夫妻之禮。醫書說孕期四五六月時倒是可以，但我害怕……不到萬不得已，咱們還是別了罷。”謝杭別有深意地捏著她的手，輕聲說道，“所以，辛苦你了，以後別來撩撥我，多愛我一點點。”

“？？？”還以為他那句“別了罷”之後緊跟著會是“我忍忍就過了”，陳清然猛抽回手，“你怎麼不說是你勾起我犯罪的慾望？”

“這麼快就不愛我了呀。”謝杭邊笑，邊俯身輕貼在她的小腹上，“……什麼時候能聽見謝允踢肚子呢？”

“還早得很。”陳清然垂眸凝視著他，沉吟道：“我聽說孕中女子脾氣大，還需要夫君的陪伴……別讓我有機會帶著孩子離家出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夫人這一生就別想有離家出走，二嫁的心思！”接著又是平時寵溺的語氣，“明日我就跟刑部告假，說你受到驚嚇，我要告假在家陪你。”

“夫君，你真好！”陳清然將人親了好幾口，“我跟你在一起後，你一心為國，從不請假，如今也算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別抬舉自己，你可不是禍國妖妃，”謝杭道：“你是人間正道的典範，是德高望重的正直少女！”

“……”陳清然無語，這人怎麼激動的連情話都不會說了？

天氣漸漸寒冷，已經到了十二月份，陳清然裹著錦被睡得很沉，醒來已是晌午。謝杭不在，陳清然被人伺候著梳洗一番後，在花園盪鞦韆，忽然感覺頸後有毛茸茸的東西，下意識縮起脖子用手去摸，反被人鉗制住手腕，下意識的就想反擊，那股力氣消失了，她轉過頭去看，謝杭正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手的指尖挑著一袋銀子轉。

“你失了智？”陳清然望著他，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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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你啊。”謝杭不由分說，一把將人抱起來就往外走，半抿咬著草根，笑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陳清然偏頭，“很近嗎？你要抱著我走過去？可女子懷孕就要多走走。”

謝杭想起她懷孕後，每天雷打不動的早起耍劍，名曰鍛鍊身體，增強體質，提高免疫力，不然生娃時力氣不夠，會難產。

別人家的小娘子懷孕以後都是怕磕著碰著，她不是，她是怎麼好玩怎麼來，身體力行的貫徹落實他說過的話，沒有撩撥他，可是在折磨啊！

謝杭“嗯”了一聲，停在謝府門口，把她給放下來，扶著她的手小心翼翼道：“公主，你可小心得嘞！”

陳清然撇嘴一笑，反握他的手，順勢抽出他嘴裡的稗子草，打量著已然枯黃的草色，“梅花不是開了嗎，你從哪兒找來的草？”

“你不應該問我要帶你去那裡嗎？”

陳清然立馬捧場：“夫君，到底去什麼地方啊？”

“你前天晚安不是說讓我先買幾斤糖囤著，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慢慢發嗎。”謝杭慢悠悠地往集市的方向走，語調懶散，卻透著笑意，“我要帶你去買糖啊。孩子姑且嘗不著，想先給你發幾顆。甜甜的東西，拿來哄弄弄最好不過了”

“給我發糖？”陳清然驚奇地睜大眼，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抿唇淺笑了下，很賞臉地誇他，“謝尚書費盡心思哄我開心的樣子，就已經很甜了……如果實在要買，就給我買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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