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於未黎和蘇和一晚上都沒回來,組委會老師特意將夏希言這一組的直播時間安排到於未黎出院那天的晚上,但夏希言可管不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一晚上都沒閤眼,在得知於未黎情況穩定已經被轉入普通病房,夏希言馬不停蹄地領著蘇慶濤前往醫院。

一路上夏希言懸著的心始終沒有放下,任憑蘇慶濤怎麼逗他開心,夏希言整個人也跟傻掉一般,只會愣愣地點頭,模式化地回答幾個問題,所幸酒店離醫院不遠,一下車夏希言手機也不帶,只會一股腦地往住院部狂奔,蘇慶濤在後面拿著外套和東西緊追上夏希言,待進到病房,夏希言愣了。

蘇和不在,於未黎已經換上藍白病號服在床上坐著,照看他的竟是組委會的李未平,只見一旁的床頭櫃上放著一沓現金,看到夏希言慌神地過來,病房裡的二人同時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整場氣氛頗為尷尬,於未黎本想張嘴說些什麼,思來想去還是轉頭跟李未平說道:“退社的事情你趕緊辦吧,我不信你說的鬼話,記得把錢拿走。”

“小黎,你再好好想想,你不認我可以,可你一旦退出玉鳴社,其他地方可很難收留你。”李未平已經盡可能地放平心態在跟於未黎講話,“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聞言,於未黎悶聲不答,李未平並沒有把桌上的一沓現金拿走,他向夏希言叮囑幾句比賽注意事項,就轉身離開病房。

蘇慶濤難得有點眼力見,他看到蘇和正往這邊走,立馬把他拽到走廊邊上閑聊天,當夏希言見到自己想念一晚上的人,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千言萬語湧向嘴邊,卻有種近鄉情怯之感。

“你來啦。”於未黎不想讓夏希言過於擔心,勉強擠出一個不算難看的微笑,“先坐,吃橘子嗎?”

眼前人即便笑著,臉色和嘴唇卻是蒼白毫無血色的,可想而知昨天一晚上是有多麼觸目驚心,夏希言直心疼,他走過去輕輕握住於未黎的手,輕聲詢問道:“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說吧。”

於未黎嘆口氣,他原本以為自己能賭贏,結果這一賭差點把小命搭進去,於是他指指一旁的報告,生怕自己解釋不清——

【胃壁侷限性或彌漫性增厚,增厚程度不均,形態不規則,可呈結節狀、腫塊狀或浸潤性改變,考慮惡性腫瘤。】

“胃癌有一段時間了。”於未黎勉強笑道,“上次喝酒明顯刺激到,搞不好已經到中期......”

“為什麼瞞著我?”於未黎話還沒說完,夏希言就徹底低下頭,他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只覺聲音哽咽,雙手顫抖,“這麼大的事兒,倒是真把我當外人了。”

“我靠,這哪能啊寶貝兒學長!”於未黎趕緊把夏希言拽到床邊坐下,抬起他的手放在唇角親一口,“這不是不想讓心上人擔心嘛?那酒可真沖,一個沒留神,我心裡話想藏都藏不住。”

“我們先治病在考慮別的。”夏希言牢牢回扣住於未黎的手,“不考慮比賽,不考慮我們關系,先把病治好比什麼都強。”

“......等比賽結束後再說吧,我想回北京。”於未黎收回笑容,臉上的表情明顯黯淡許多,他其實根本不想治病,因為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明年,但這些話還不能告訴夏希言,只得率先安慰道,“我倒想先考慮咱們的關系,畢竟我是真喜歡你。”

話畢,他讓夏希言離自己更近一些,於未黎小心翼翼地抬起那隻輸液的手擦拭夏希言臉上的淚痕:“認真的。”

聞言,夏希言撇過臉,他趕緊將於未黎不安分的手放在床上,故作穩定道:“先治病,我也認真的。”

“看樣子應該是真喜歡。”於未黎只覺此刻非常幸福,他從不後悔喝那一杯酒,後悔的只是恐怕沒多少時間與精力去找尋師父傳承下來的衣缽,畢竟他現在只能在生與死之間二選一。

見夏希言也不做否認,於未黎搖搖頭,決定先不想這些有的沒的:“小少爺總是別別扭扭,沒事兒,哥有時間等你。”

夏希言現在腦子很亂,他需要找時間平複心情,只得轉移話題道:“剛才李未平跟你說什麼了?”

“我們在討論玉鳴社退社的事兒,他不同意我的退社申請,最後甩一沓現金讓我安心治病,說最後不在意比賽結果,只要我別繼續跟他作對,玉鳴社就有我的一席之地,趁我年輕胃癌也會給我治好......相當於封口費。”於未黎靠在夏希言的肩膀上,繼續說道,“現在的玉鳴社已經不是師父一手建立的玉鳴社,裡面充斥著商業和流量,我不喜歡那裡。”

“既然李未平心裡有鬼,我就偏要自立門戶,讓師父真正的遺囑公之於眾。”於未黎眼神堅定地抬起頭,眸子裡閃爍著星子般的精光,“最近李未平一直在與其他名門大家取得聯系,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師父最後的遺囑藏在哪裡,只能透過師父以前的親朋好友打聽遺囑的下落並加以銷毀,如果我猜得不錯,咱們就也能這麼幹,只要先他一步找到遺囑,說不定一切就都水落石出。”

“那你的病怎麼辦?”夏希言擔憂道,“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這樣,是不是要從付老先生的葬禮開始查,或者要更早......不行,這擔子太重,先從病開始考慮......”

於未黎登時有點不耐煩,他和夏希言都犟,再說下去肯定又要掰扯沒完,他抬手扣上夏希言的後腦,迫使二人臉貼得極近,直接威脅道:“再羅裡吧嗦的,我就親你了。”

“神經。”夏希言直接罵道。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蘇和就帶著住院報告和請假條走進病房,由於於未黎不想耽誤比賽並打算回北京治療,青島這邊就考慮先拿藥物進行保守治療,見於未黎情況已經穩定,夏希言自請醫院陪床,而忙一晚上的蘇和終於如釋重負地打個哈欠,拽著想當電燈泡的弟弟離開醫院。

臨走前,蘇和看見雙手疊在一起的二人,心中有點不是滋味地叮囑道:“你倆別趁人不注意就悄悄同房哈。”

“你再胡說八道就不用迴天津了。”夏希言死死拽住想要離開的蘇和肩膀,“我會讓你當場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