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營為涿州駐軍, 由都尉曹賁統領,理應從軍事方面協助刺史。然而段荀一直想將兵馬營收歸己用,明裡暗裡示好曹賁,奈何曹賁為人耿直,拒與刺史同流合汙,因此得罪段荀。

段荀拉攏曹賁不成,便起了旁的心思。一方面以各地匪患嚴重、兵馬營無暇顧全之由,增設各處官府衙役人數,甚至直接抽調兵馬營士兵充任, 後因曹賁大怒這才轉向別處招募。另一方面頻繁命曹賁剿匪寨,卻暗中剋扣糧餉、處處使絆子,令兵馬營吃了不少苦頭。

去歲曹賁死於匪徒之手, 段荀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直至如今, 兵馬營的人死得死調的調,已從起初的五百人銳減至二百人, 其中可堪用者不足半數!

單青句句道來,說到最後竟隱有哽咽之聲,頭顱低垂,道:“此次若不是將軍,這糧餉冬衣真不知何時才能拿到。”

薛鋮神色複雜地拍了拍他的肩, 寬慰道:“放心,這種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

單青抬眸看向薛鋮,眼裡盡是感激, 猶豫再三後低聲道:“我早聽聞將軍此行為剿匪而來,說一句不敬的話,將軍若真想還西南一個太平,切莫相信刺史段大人。涿州的官府早就爛到根裡,這些人結黨營私橫行霸道,甚至和匪寨多有牽連,將軍千萬小心。”

“我知道。”薛鋮道:“你先別想這麼多,眼前要務是將兵馬營安頓妥當。我初來乍到,營中的事暫時還需你費心。”

“將軍放心!”單青抱拳行禮,眼裡重新燃起亮光。

“時辰也不早了,你去忙吧,我明日再來清點名冊。”薛鋮按了按他的肩頭,隨後帶著魏狄溯辭出屋離去。

將三人送出兵馬營,單青立在營地前靜靜看著他們逐漸消失遠去的背影,心中喜憂參半。一個濃眉大眼叼著草杆計程車兵走上前與他並肩而立,看了看三人離去的方向,問:“那就是徵西將軍?”

單青頷首。

那人又問:“大哥,他靠得住麼?”

“段氏一黨樹大根深,想要完全剪除絕非易事。”單青嘆道:“但如今我們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他了,但願他能壓制住段荀吧。”

山風嗚咽,從破敗的營房間刮過,捲起殘破的枯葉在粗糙的地面上劃過,窸窣的聲音宛如哀泣。

做戲做全套,薛鋮三人依舊回到將軍府歇腳。

段荀的動作也很快,這會兒便送來十數個丫鬟奴僕,顯然早有準備。好在府邸夠大,薛鋮將人差去打掃各處院子,避開這些耳目,帶溯辭與魏狄縮排房中。

“這段荀只做區區一個刺史還真是委屈他了。”魏狄在桌邊坐下,低聲冷笑。

溯辭把方才在街上買的炒栗子拆開堆在桌上,搖頭道:“他算盤打得可好了,悶在涿州一手遮天,可比去京裡放什麼大員要隨心所欲多了。”

薛鋮剝開一顆栗子,看著金黃的栗子肉還嫋嫋冒著熱氣,轉而問:“都通知到了?”

“訊息都送出去了。”魏狄正色道:“城裡現在就有咱們的人。”

薛鋮道:“好,讓人去城裡尋一處妥帖的院子,將軍府不宜久住。”

魏狄看了看溯辭,問:“是不是該找兩間?”

否則我和你們小兩口住一塊兒多不方便啊!

薛鋮瞥他一眼,道:“這是給溯辭住的,我們倆明日就住去兵馬營。”

溯辭舉著栗子抗議:“怎麼就把我丟城裡!”

“你也看到了,兵馬營破舊,又全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兒住過去多有不便。”薛鋮順手拿過她手裡的栗子肉丟進嘴裡,道:“放心,我會留暗衛給你,不會有事的。”

末了頓了頓又低聲補充:“若悶得慌,就來山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