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辭這才喜笑顏開繼續剝栗子,心裡卻道:這上了山,下不下來你可就說了不算咯!

薛鋮哪裡猜不到她心裡的小算盤,挑眉望她一眼,還欲說些什麼,卻察覺門外有衣料窸窣的聲響,立刻噤聲快步行至門前,驀然拉開門喝道:“什麼人!”

“哎呀!”門外傳來一聲驚呼,是女子嬌軟的嗓音,引得溯辭魏狄齊齊扭頭看去。

只見門外立著一個茜色羅裙的女子,巴掌臉水杏眸,嬌嬌俏俏地端著茶盤,怯生生地對薛鋮道:“將軍,我、我給你們送茶來了。”言罷微微垂首,似不勝嬌羞。

薛鋮面無表情看她一眼,隨後從她手裡拿過茶盤,冷聲道:“這裡不需要你,退下吧。”言罷砰地一聲關上門,差點沒摔人一鼻子灰。

溯辭嘖嘖而嘆,“將軍啊,你這前腳還沒在遠安城站穩,他就給你送美人來啦。”

“瞎鬧。”薛鋮放下茶盤,伸手在她眉心一點,道:“晚上澄心樓的宴會都是官場上的老狐貍,你就別去了,在城裡逛一逛玩一玩,等我回來。”

“唔。”溯辭吞了口栗子,十分乖覺地點頭。

魏狄倒有些不放心,皺眉道:“這些老狐貍一看就沒安好心,搞不好是場鴻門宴。”說著又看向溯辭,道:“溯辭姑娘,你算卦算得準,要不給將軍再算一算?”

“這不用算都知道。”溯辭手上動作不停,曼聲道:“空降一個大有來頭的徵西將軍,段荀不會那麼莽撞直接跟你們撕破臉,否則今日他也不用唱這一出。今夜的宴飲十有八九就是想拉攏你們,若拉攏不成,後頭才是殺招。”

“難道我們非得假意迎合不可?”魏狄有些鬱悶。

薛鋮道:“不必刻意迎合,能敷衍便敷衍,也別太過,留幾分餘地,就能爭取出整頓兵馬營的時間。”

思來想去如今確實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暫且如此應付了。

“暗衛打算怎麼辦?”沉默片刻,魏狄又低聲問道。

“不急,先把兵馬營能用的人抽出來。”薛鋮低頭將茶盞從內到外檢查一番,確認並無問題後才倒了兩杯茶,分別推到溯辭和魏狄跟前,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淺抿一口,道:“實在不行,就正大光明地把他們招進來。”

“招?”魏狄狐疑,“他們會讓麼?”

薛鋮:“自然有讓他們鬆口的法子。”

言談之間,溯辭一包栗子很快剝得一幹二淨,外頭的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等到接近掌燈時分,段荀那邊果然差人來請薛鋮。

薛鋮魏狄二人換了一身衣服,很快隨侍從離開,而溯辭看了看冷冰冰的將軍府,也扭頭換了身裝扮,偷偷溜了出門。

華燈初上,遠安城的夜景絲毫不遜於京城,放眼看去亭臺樓閣沉浸在炫目的光華之中,有美人嬌笑、豪客痛飲,街市熱鬧,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間,竟必京城夜市更添幾分喧嘩。

這座城隸屬的官府是一潭不見底的黑泥,卻無可否認它促成了遠安城的繁華,引來了無數商賈異士。而忙於撈錢享福的官府對此必京城寬容很多,一路走下來,各道上見得光見不得光的都能瞧見一二,在燈光昏暗的小巷子裡甚至還藏著不少黑市,但凡拿得出手、說得上的東西都能花錢買到。

溯辭一路逛下來大開眼界,順道還在黑市裡打聽了處理古玩字畫乃至山石屏風的價碼,又算了算將軍府裡那些值錢玩意兒的件數,只覺天降橫財兩眼放光。

正當她心裡打著金算盤,樂滋滋地往外走時,卻在拐角冷不防被人拽住了衣角。她心中一凜,頓時警戒地轉頭看去。只見圍牆的陰影裡立著一個戴鬥笠的人,那人緩緩開口,聲音十分熟悉:“溯辭?”

溯辭微愣,驀然把人往前一拽,藉著昏暗的光線看清了對方的臉,登時驚喜叫道:“阿冉?!”

徐冉立即伸手捂她的嘴,齜牙道:“小點聲!”

溯辭忙不疊點頭,悶聲問:“你怎麼認出我的?”

她今日身著半舊的粗布短衣,臉上又易了容,沒想到竟被徐冉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