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虛心請教(第1/2頁)
章節報錯
周澈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出自太平道之口,但見陳盼言辭懇切,態度誠摯,不似作偽。
周澈懷著一顆好奇之心說道:“是啊!民間尚武,風俗剽悍,輕田作而好末技確實不是件好事。但民風如此,又有什麼辦法呢?”
陳盼說道:“周君名門子弟,你們嫡長房那派在孝順皇帝時可是號稱‘五經縱橫’,君知孟子說教梁惠王的故事麼。君今雖只轄十里之地,但也算為政一方了,何不效仿先賢之說,勸導百姓呢?”
“孟子?梁惠王?盼師說的可是《梁惠王章句》篇麼?”
“正是。”
“先賢與君王?!。我小子無德,怕是學不了啊。”
“我聽說君到橫路任職亭部,乃是不願為勞形之吏,而願為生民做事。既然有這樣的志向,還怕有做不成的事情麼?”
周澈也不知該高興還好,還是該苦笑才好。天地良心,他對族公周乘說那番話的時候,是絕對沒有想到將之外傳,以此博得聲譽的。此前陳松也因為這個誇讚過他,還說仇季智不止陳留才有。
仇季智,仇覽,東漢名士,四十歲任亭長,後入太學,詳見《後漢書循吏列傳·第六十六》)
周澈旋即筆直地跪坐席上,雙手放在膝上,肅容說道:“盼師所言甚是,我知錯了。”
不管陳盼是何出身,不管他是不是太平道人,也不管他數年後會不會造反,至少他的這幾句話是“長者之言”。
陳盼笑道:“在下不過一個鄉野鄙人,略讀了些書,和周君你是不敢比的。幾句隨口的話,如果覺得對,是在下的幸事;如果說錯了,還請幫我糾正。”
“自我來亭中後,日夜所思,都是該如何造福一方。但一來年歲小、沒經驗,二來不熟悉地方,到現在為止,還沒能有一個成熟的思路。盼師,請你教我。”
周澈誠意請教,陳盼也不遮掩,說道:“亭內有六個裡,住民一千多口,要想治理好,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請盼師教我該怎麼辦?”
“古人云:‘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又云:‘名正則言順’。依我看來,能把這兩條做好也就足夠了。”
“願聞其詳。”
“鄉里野人,多不通律法,君可遣人至各里中,分別教之。律法,就好比規矩,有了規矩,百姓們知道了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不能做的,亭部中的一切就都井井有條了。”
“然後呢?”
“在這個基礎上,君可以再親身作則,教導百姓什麼是本、什麼是末。當百姓們分清了本末之後,知道了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之後,亭部中自然也就翕然寧靜了。”
陳盼的這兩點建議,沒有特別出奇的地方,老成之言而已,但可謂“堂堂正道”。周澈如果按此實行的話,短期內或許看不到效果,一年半載後,必有成效。但他並不滿足,又追問道:“耕作為本,餘者為末的道理很容易對百姓們講清楚,但講清楚了之後呢?該如何具體行事?我該怎樣親身作則?”
“周君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親身作則麼?”
“真的不知道。”
“可你已經開始在做了啊!”
“……,我做什麼了?”
“周君扣押武柏,不就是親身作則麼?”
“盼師的意思是?”
“鄉里輕俠無賴,結幫成群,整日遊戲浪蕩,一言不合,動輒拔刀相向,不惜流血五步,實為鄉間最大的禍患。仇季智任蒲亭長的時候,首先不就是嚴肅地整治輕俠麼?將他們皆役以田桑,並嚴格規定地懲罰制度。有違反的,必嚴懲不貸。”
“噢,盼師是想讓我?”
“不錯,君既然仰慕仇季智,那麼按他治理亭部的辦法來治理橫路亭就足夠了啊!”
陳盼所言是至理名言。如果現下是太平盛世,按此辦法治理亭部自無半點問題,只可惜,周澈心知亂世將來,為能在亂世中聚眾保命,他拉攏輕俠還來不及呢,又怎麼能嚴懲他們?
他暗暗嘆息,想道:“掀起亂世的正是太平道信徒,而現在勸我嚴懲輕俠的卻也是太平道信徒。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諷刺。”又想起了陳松,“陳松把他當作對頭,但在整治輕俠這一塊兒上,他們兩人卻不謀而合,意思相同。嘿嘿,嘿嘿。”心裡這麼想,臉上沒顯露半分,讚道,“賢哉盼師!”
“些許粗陋的見識,哪裡敢當的一個‘賢’字?”
“除了懲治輕俠,我還應該做些什麼?”
“安文裡之所以富足,不止是因為他們的田地多,還因為他們種植了大片的桑樹。有了桑樹,便能養蠶,養蠶便能紡織,‘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按一家五口人,女子兩人來計算,一年下來,足可織成布帛數匹。一匹布長四丈、寬二尺二寸,可以做成一身大人的衣服。如此,不但足夠自家穿用,多出來的還可以拿去賣錢,貼補家用。”
“哦?!是要動員百姓,多植桑樹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朝廷本有法令,桑樹種植的多少也算考核的標準。如果勸導百姓種植桑樹,一來可以使得百姓富足,二來也可滿足考核。兩全其美,何樂不為呢?”
陳盼剛才話中有一句:“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出處是《漢書?食貨志》;再之前,他還引用過孟子、孔子的話。當世不比後世,讀書不易,他能隨口引用史籍、經典中的語句已經讓周澈吃驚不淺。此時,又聽他說“朝廷本有法令”,竟是不但熟讀典籍,更通曉朝廷律令。周澈無法再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太平道頭領來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