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的清晨,天空一貧如洗,山間霧氣彌漫,遠遠望去,彷彿置身於人間仙境。

趙峴早起練過功,洗漱過後,便去了趙寧院子與她一同用早飯。

倆人面對面的安安靜靜的悶頭吃飯,誰也不曾開口說過話,甚至目光都未曾有過交彙,彷彿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趙峴吃飯向來如此,食不言寢不語,但趙寧不是,逮著機會一準兒要膈應他一番,故意吧唧嘴、亦或是說些惡心人的話。今兒卻反常,也不知在別扭著什麼。

用過飯,清月伺候著趙寧淨過手後,趙峴終於開了口。

“今日還想出去玩兒麼?”

趙寧拒絕的話已到了嘴邊,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雖然不願與他單獨待在一處,可若不出去,就更沒有逃出去的可能了。她想了想,烏溜溜的黑眼珠轉了一圈後,旋即點了點頭。

換過衣服,倆人將將踏出院子的角門,趙峴便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她的手,像是做過無數次的動作。趙寧扭捏著往出拽,氣鼓鼓的質問道:“趙峴,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奇怪麼?”

趙峴處之泰然,目視著前方,悠悠回問了句:“小時我便是這樣牽著你,你可有覺得奇怪?”

“你也說了,小時候的事兒,誰還放在心上啊?哎呀,你先鬆手,弄疼我了。”

趙峴鬆了鬆力道,卻不肯放手,倆人較勁兒了一路,直至踏出大門時,趙寧仍舊沒能掙脫開。

“趙峴,你招人煩的本領真是練得爐火純青……”話音落下,迎面突然走來一位女子。她面若初發芙蓉、皓齒明眸,上著桃花雲霧煙羅衫、下配緞地繡花百蝶裙,長發隨著微風飄蕩。模樣雖算不上傾城,勝在姿態優雅,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皆是閨秀之氣。

她淺笑嫣然的對著趙峴盈盈福禮,柔弱的道:“民女拜見王爺。”

趙峴站定,面無表情的冷睨著薛紫鳶,問道:“你是何人?”

“……民女禮部尚書薛寒之女薛紫鳶。”

趙峴聞言,眉頭不悅的蹙了起來,口氣不算和善的問:“你怎麼還沒走?”

薛紫鳶的目光在倆人十指交纏的雙手上略過,面色白了三分,很快又恢複神態。

她笑笑,溫柔的道:“民女奉皇上之命前來。皇上說,既然親事是王爺自已應下的,又一時半會兒回不了京,便差民女前來,一來,可以照顧您的衣食寢居,二來,您也省了精力,忙於政事不是?”

薛紫鳶故意將皇上搬出來壓趙峴,又提醒親事是他自己應允,現在,沒個正當理由想退親,哪裡說得過去?

趙峴自然明白這道理,可明白歸明白,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早已打算好,要將趙寧送走。不然,也不會如此張揚的帶著她出門閑逛。

雖說有私心,想與趙寧多親近幾日,不過,也是為了引唐鰲出動。

誰叫他當初興師動眾的拉了五百精兵去侯爺府搶人,趙寧在安撫使府這件事,定是瞞不住的!

這一仗,必不可免。一旦打起來,趙寧在一日,便多一日危險,且唐鰲又是個陰險狡詐之徒,絕對會想方設法的活捉趙寧作為要挾。所以,只有混淆唐鰲的視線,才能爭得更多先機。

在他不能百分百的保障趙寧安全前,絕不會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這一別,以後不知是否還會再見,他哪裡還會讓薛紫鳶進府擾了倆人的清淨?

趙峴不留情面的道:“親事一事,本王會親自與皇上說明。”說到此,他回頭沖著守衛吩咐道:“讓張素派幾個人護送薛小姐回康州。”

言罷,拉著趙寧大步離開。

薛紫鳶見狀,急急轉身,她慌忙的抓住趙峴的袖口,嬌柔的喚了一聲‘王爺’、淚盈於睫的道:“民女日夜兼程,不遠萬裡前來,唯一所願,便是能陪在王爺身邊,在您累了、乏了之際,可以親手泡上一壺茶……”

話未說完,便被趙峴冷硬的打斷。

他向來是個冷漠的人,做起這種事,倒也未覺得有何不妥。

拂掉薛紫鳶的手後,趙峴冷冷的道:“薛小姐厚愛。”

“……”

趙寧瞪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歪頭望著趙峴,還在等著他的下句安撫話,誰知,只道了這麼一句話,沒了。

平時跟她不是挺能叨逼?

說完後,趙峴面上毫無愧疚之色,拉著趙寧再一次轉身離開。

“王爺”,薛紫鳶不死心,往前跟了一步,此刻,她早已梨花帶淚,一張不算驚豔的面容上,淚珠連連,身子贏弱的晃了一下,虛弱至極。

秋雁見狀,驚呼了一聲,忙伸手攙扶住薛紫鳶,擔憂的問:“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見趙峴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聲音又大了幾分,故意道:“昨兒讓您找家客棧非不肯,受了一夜潮氣,就算是個男人,身子骨也是受不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