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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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孝成那張奇大的寫字臺前坐著,向窗外隨意一看,就能瞥見正蹲著在湖邊那一小片梅圃裡施肥的顧孝成。方傑就盯著那個側身向他這一面、蹲著的身影多看了幾眼,心裡面也不知道在逐磨著點什麼,又彷彿在那一刻,他什麼都沒有在想著。顧孝成就變成了一個畫框中的人,可以讓他仔細地有距離地看一看。
顧孝成這房間在二樓,寫字桌前就是一整排的古建築上的的那種方形窗欞,裡頭夾著鋼化玻璃,那窗欞就像一個木製的畫框,那鋼化玻璃就像是字畫上的那一層裝裱,就這樣框住了顧孝成的身影。又或是那鋼化玻璃就像是初中時上生物課,做實驗看顯微鏡時用的玻璃片,把顧孝成那個縮小了的身體給壓在玻璃片下,可供他毫無壓力地好好觀察一下。
平時的顧孝成是讓他有壓力的。撇去顧孝成那人自身優越的條件把他對比得毫無價值這一層壓力不說,他那人就是無形中給他帶來了一種壓迫,不論是他小媳婦臉可憐樣兒的時候,還是他做□□犯害他稀裡糊塗被上的時候,他都是讓他感受到壓迫的。或許是因為方傑心中隱隱覺得他自己沒辦法掙開顧孝成,而顧孝成會慢慢逼他接受一些他根本就沒有準備要去接受的事情。
就像很多事情,沒有人逼著是不會去做的一樣。一個男人如果和一個女人同居久了,只要那女人不逼著那男的結婚,他可以無限制地拖下去。這男人可以選擇結婚也可以選擇不結,除非那女的逼得厲害了,他才決定要結這婚。而這情況放到了方傑身上,就是如果沒有一個像顧孝成這樣的人來逼他,他可以選擇在將來平常地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他不是非得跟顧孝成這樣的人在一起的;但如果有一個像顧孝成這樣其實十分強勢的人來逼他,他或許真地就能接受這種關系。
而恰恰就是這樣一種逼迫,才讓方傑意識到了壓力,甚至是危機。他不是那種性情十分剛強的人。像有些男人被女人逼著結婚,如果是性情強硬的,說不結就不結,非要結婚就散。而如果他也是個性情十分強硬的人,他說不搞這種關系,就不搞這種關系,你非硬來就滾x。
而他偏偏不是。他這人怕軟又怕硬。別人來軟的,像那賤人之前扮成一個小媳婦樣子,他的心就軟了,開始捨不得了;別人來硬的,像那賤人之前強x未遂,之後又強勢地誘x得逞,他也讓人家上了。所以他這人就是“軟硬不吃”那種人的反面,他軟硬都吃,還向來好像吃得“津津有味”的。
所以他感到了無限的危機感。因為他好像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這些弱點。
在這一刻,坐在窗前看窗外一樓梅圃中顧孝成那個縮小了的身體,他也還是在想:唉,這事情怎麼辦呢……
偏偏這時候,顧孝成松完了土,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二樓有人在看他,就抬眼朝向他自己的窗戶一看,果然看見方傑正單肘支著頭、托腮看向他這邊。他朝上笑了笑,而方傑一時間沒料到他會看上來,閃避不及,怔了足足有十幾秒,一臉痴呆地看向顧孝成。末了,白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低下頭去之後,他忽然心中又生出幾分後悔。想著自己早知道就落落大方地撇嘴笑笑,算是回應過去了。結果白了那賤人一眼,又低下頭來,倒弄得像是之前自己托腮正“痴迷”地看著他的身影,而後被撞破了這種“痴迷的凝視”,反而生起一種嗔怪,才白了他一眼似的。
他想著:唉,真是失策!
這天晚上,他們都洗了澡坐在床上後,都一直沒什麼話。方傑一直不跟顧孝成說話,而顧孝成也看出來他一整天都在想事情——他也不敢問方傑“你在想什麼心事?”因為男人不喜歡別人說他們在想心事。“心事”這東西是女人專有的,女人心裡面想事才叫“想心事”,男人心裡面想事那隻能叫“想事情”;而女人心裡面想著很多事情那叫“心事重重”,而男人心裡面想著很多事情那也只能叫“在想很多事”而已。可方傑那臉上明明就是他正有著很多心事的昭昭然的表情,可顧孝成不能直接這樣問,怕他惱,怕他說“想什麼事?我心裡面哪有事!我在想我小店上面的事情!”
顧孝成似乎也知道方傑這人好面子,男人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們正在為與感情相關的事情煩惱,所以顧孝成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可一直到了十點三刻,方傑還是那張臉,明擺著就是肚皮裡面沒在想著與事業有關的“正事”,而是在想著與感情相關的“心事”,卻一句話也沒跟顧孝成說過。空氣不冷漠,只是有一種詭異。顧孝成忍不住了,向方傑手機上發了一條微信資訊。
這時兩人都坐在被子裡,各劃著各的手機。
顧孝成卻向身邊人手機上發了一條資訊,而沒有開口問。他資訊上寫:你一天了都在想什麼?
方傑收到後,明顯愣了一下。才知道要偏過頭去看看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顧孝成知道自己發過去的資訊他已經收到了,於是問:“收到了?還不回複我?”順帶往他手機上一瞥。而見方傑下意識地將手一收,他卻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大對勁的東西。
他們自從住在了一起後,幾乎就沒相互間傳過什麼資訊。而此時顧孝成將方傑手機奪來一看,卻見到方傑竟然將他的微信名字赫然改成了“賤人”二字。
什麼?賤人?
他乜斜了眼看過去,方傑忽然感到一陣驚恐,他那次誘x事件事發後的第二天,就憤然將顧孝成的微信大名改成了“賤人”,之後反正一直不用微信跟他聯系,因為住在一起,有什麼事直接說一聲就好了,更何況,前一陣子一向是不睬他的。哪裡知道今天坐在床頭就被直接抓了包。
方傑支吾著,也解釋不出什麼東西來。又奪回了手機,將那個“賤人”又改成了顧孝成的大名。顧孝成瞥了他好幾眼,心裡猜想著,估計是那天之後他在一種矛盾又憤慨的心情之下,決意洩憤,才將他名字改成了“賤人”的。顧孝成想了想,算了,決定不與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