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澤回到府上天已經黑透了,墨硯端著熱氣騰騰的參湯來給他喝,他揉著太陽穴,臉上是藏不住的疲憊神色,整個人懨懨的沒精神。馮澤趴在桌子上,手探到後腰摸了摸,今日若沒有萬俟弘那股內力,恐怕他還真撐不下去。

想到這裡他臉上一陣紅白交替,這會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氣憤,亦或者二者都有,馮澤端著參湯咕嚕咕嚕一口灌下去,把碗狠狠的撞在桌子上,憋屈的很。

萬俟弘這算是什麼,當年不辭而別,今日又……又舉動輕浮,馮澤也捨不得說出些惡毒的咒怨來,最後暗中啐了句:“這樣的人遲早要倒黴。”

他剛罵完,墨硯便來傳話說大殿下賞了些東西過來,馮澤好險一口氣梗在胸口背過氣去。

墨硯看著馮澤奇怪的表情,道:“爺您不去看看嗎?”

“不看,收入庫房,讓它落灰去吧。”

墨硯為難,不知道自家爺哪來的脾氣,想提醒馮澤要去前廳和大殿下派來的人謝恩,話骨碌在喉嚨裡片刻還是嚥了下去,罷了,墨硯無奈退出書房,想著就和來人說自家爺不在。

馮澤卻又把他叫回來,沉默半響後問:“誰送過來的啊,公公還是大殿下身邊的人?”

誰囑咐,誰安排,誰送來都是不一樣的。

墨硯想了想,說:“是大殿下的隨從,叫以辭。”

馮澤不情不願放下書,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那就去看一眼吧。”

前廳並沒有人,在墨硯去請馮澤的時候以辭就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離開了,馮澤瞧著桌子上那麼些個盒子,也不去拆開看,下巴一揚:“墨硯,看看裡面裝的什麼破東西。”

墨硯暗中叫苦,大殿下賞賜的馮澤也敢說是破東西,這是不要命了嗎?再說這樣的盒子,一看最起碼也是裝黃金的,自家這位爺自打入了宮之後就開始鬧別扭,也不知是誰惹到了,墨硯一邊抱怨一邊把盒子開啟擺在桌上。

紅參,鹿茸,靈芝,魚膠,都是些固本扶正,滋補益氣的藥,墨硯拿起那盒魚膠端詳半天,驚嘆到:“乖乖,這可是金錢鰵魚膠,市面上都看不到啊。”

不是金銀珠寶,不是古玩字畫,偏偏這些藥材送到馮澤心坎裡去了,聽說萬俟弘送東西來時他還嗤笑了一陣,以為不過是那種達官顯貴一揮手就隨便送一堆的東西。可是這些藥材,分明就是萬俟弘記著他白日裡冰涼的體溫,特意送來調節身體的。

馮澤忍不住就心裡一軟,他年少時一顆心懵懵懂懂就交付了出去,對方卻一絲反應沒有,甚至連人都跑了,他有時候也會思量,當年的君圭究竟有沒有察覺自己的真心,若是察覺了,那君圭離開是不是就代表他無法回應;若是沒察覺,那他這顆心可算是落了地沒人接。想來想去也只是糾結,沒什麼大意義。

但如今重逢後,那人似乎與從前不同了,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多了,今日還送來這樣的東西,馮澤幾乎要以為萬俟弘是隔著一年多的時光,回應他從前的心意了。

墨硯那傻東西還心疼的不行,手裡護著藥材問馮澤:“爺,這些真的要入庫落灰嗎?”

他一問,馮澤忽然生出些不好意思來,目光閃爍,含糊其辭的回答:“府上的事都是你管,問我做什麼,你愛放哪裡就放哪裡。”

墨硯一聽,樂了:“那今晚我就給爺煮個魚膠。”

馮澤面上嚴肅,嘴角故意向下壓著,可眼角眉梢都能看出一股愉悅,拍了一下墨硯的頭:“我剛喝完一碗參湯,你是想補死我嗎?”

他說完收回眼神就往回走,走到一半又停住,沒頭沒腦的囑咐了墨硯一句:“每樣藥材都留一個,封好存在庫房裡。”

墨硯著急,這麼貴的金錢鰵魚膠,放久了怎麼行,可他一句話也沒說出來馮澤就已經走出前廳了,他只來得急看見馮澤一角衣擺閃過。

之後幾天,墨硯明顯感覺到馮澤的心情好了許多,夜裡不說失不失眠,最起碼躺下的早了,早晨去宮裡的路上也不再陰沉著臉,有天從宮中出來時手裡還抱著個緞面布料包著的手爐,墨硯問他:“爺,這個手爐哪裡來的?”

馮澤嘴角剛剛彎出一個弧度,立馬抿了一下嘴:“大殿下賞的。”

“爺,看來大殿下對您十分賞識啊。”墨硯樂呵呵。

馮澤瞪他一眼,繃著臉提高一個音量:“胡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