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九、張牙和季三保肇見二人,連忙抽刀出鞘,呼喚著府兵前來護衛,一時間數十名弓箭手已經搭箭上弦、瞄準了屋頂上的南宮延和管伯。

秦驤站在弓箭手的身後,眯著眼看著這二人,忽然對府兵們說道:“不得無禮,房頂上的人,是本相的‘貴客’!”

一聽“貴客”二字,眾人紛紛收起武器,府兵們也四散而去;管伯遂攙扶著南宮延,縱身一躍,二人便輕飄飄地落在了秦驤跟前。

與南宮延在晉北草原巧遇已經過去了月餘,秦驤看他氣色似乎比之前還要差些,不過眼中的睿智精明如舊。

“南宮先生和管伯蒞臨本相府第,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秦驤笑著說道。

南宮延輕聲咳嗽兩聲後說道:“你我各為其主、是敵非友,若是提前打了招呼,不知道國相大人是否為我們準備好了‘鴻門宴’?”

“呵呵呵……”秦驤爽朗地笑了兩聲,卻發現管伯一直用兇惡的眼神瞪著自己,左手握爪,似乎隨時都要向自己出手。

“管伯對秦某仍是這般警惕,南宮先生有此近衛,實在難得!”秦驤絲毫不懼管伯的威脅,與南宮延真如許久不見的朋友般談敘。

南宮延看了一眼秦驤,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秦國相,終究你還是來到了燕國。我曾試圖說服燕王,讓他在你上任前將你除掉;只可惜,他沒有認真考慮我的建議,不然也不會派褚東籬這個文人來做這件事!”

“我說怎麼一路之上盡是刺客來尋秦某的晦氣,還以為是自己身上的錢財帶得太多、被土匪們盯上了,原來卻是南宮先生的手筆!”秦驤雲淡風輕地說道,對於遇刺之事只是一番輕描淡寫。

“土匪?呵呵……”南宮延掃了一眼朱家九、張牙和季三保三人,笑著說道,“國相府裡的這些府兵,不都是鳳仙山上的‘嘯義堂’的眾屬嗎?”

朱家九三人面面相覷,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你認得我們?”

“當然!”管伯吹著胡須說道,“你們佔據的那座道觀原本就是我們的一個據點,觀裡的幾個老道都是我的屬下!你們在山上的一舉一動,我們再清楚不過了!”

此言說罷,朱家九三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被他們當做老窩的那個道觀,居然是別人的巢穴!而在巢穴裡的那幾個貌似人畜無害的老道士,居然會是人家的眼線!

秦驤不免感慨道:“看來南宮先生和管伯謀劃之深遠,便是秦某也望塵莫及!只是不知道二位此番前來,有何指教?”

“剛才在屋頂上,我和管伯聽到秦國相正在思考燕王在京城中的佈局,關於這一點,即便是我和褚東籬也並不清楚。”南宮延說著眼中透出精光,“燕王這件事做得極其隱秘,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京城中配合他的會有哪些人、他們會如何行動?”

“也就是說,南宮先生和褚東籬身為燕王的近臣、謀士,都不知道其中的細節?”秦驤說道,對南宮延的話有些不敢置信。

南宮延繼續說道:“燕王乃是一代‘賢王’,其智謀、心機決不下於東籬與我;正因如此,他也輕易不會相信別人,即便是被冠以‘燕國第一謀士’的褚東籬也不例外。燕王相信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燕王才會安心。”

“按照南宮先生的說法,引鷹戎左部騎兵兵臨城下並不是燕王的首選;他真正的意圖,其實是要在京城中直接發難,從而達到他篡奪大位的目的?”秦驤這麼說著,心裡也在飛速推算。

“確實如此。”南宮延說道,“想必秦國相也已經推測到了,與鷹戎左部結盟不過是他全部大計中的一部分,然而卻並不是最主要的部分。這或許是他的惑敵之計,也可能是他的一時興起——總之,最主要的部分,肯定是抓在燕王自己的手中。”

秦驤忽然奇怪地看著南宮延,似笑非笑地問道:“南宮先生身為燕王謀士,對秦某說這些事情,合適嗎?”

南宮延也笑著回道:“秦公子,你是燕國的國相、燕王的大臣,如何就不合適了?”

“你有何目的?”秦驤眉毛一擰,忽然壓低聲音問道。

南宮延環顧了一下燕國相的府第,略帶悵然地說道:“螢燭之光、也有與日月同輝之志!在下雖風燭殘年,亦想助燕王完成他的野心。然而燕王心高氣傲,只怕不會完全聽從在下的規勸,這時我就需要國相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哦?”秦驤微笑道,“我該如何助力先生?”

南宮延說道:“阻止燕王的計劃!只有將他逼到一籌莫展的境地,他才會想起我們這些謀士,才會全心全意地聽從我們的謀劃。到那個時候,才是你我真正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