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淞要比梁惠高一個頭出去,此時梁惠只得仰著頭看著嚴淞,“你說。”

“你可知前有沈煉,沈大人彈劾過謝相,被處以仗刑後,貶為平民。但謝相卻沒有放過她,尋了一個謀反的罪名給她,把她全家帶著岳母一家一併定罪,全都殺了!”嚴淞說道這裡,眼神裡是極其的不捨,她怎麼能捨得這麼一個嬌貴的小公子和她受這份罪。

“原來你要說這個啊,那你不必擔心了,我母親也是站在你這邊的,你若決定什麼事情,她一定會全力支援你的。”梁惠推開了嚴淞,一面收拾嚴淞換下來的衣服,一面又忙著叫下人傳飯過來,絲毫不擔心嚴淞剛剛說的事情的嚴重性。

嚴淞看著忙碌著不理她的梁惠,她無力的坐下來,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心裡直嘆氣。

“岳母會理解我的做法的,你必須回去,此事沒有相量的餘地。你要知道朝堂有如戰場,一念存一念亡,一家人不能放在同一方面,總要留有後路的。”嚴淞繼續勸道。

梁惠見下人把飯端了上來,他便揮手叫下人退去,他親自擺飯碗,一面做著一面道:“你既這樣講,那我也要和你講一句老話。”

他盛了一碗飯放到嚴淞的面前,眼神堅毅:“你讀過詩書的人,既然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阿惠!”嚴淞沒想到梁惠這麼固執,自己好話說了半天,他不僅油鹽不進,還滿不在乎的,真是要氣死她了。

“雖然我這話糙了一點,但道理是這個吧。”梁惠也不管此時嚴淞氣的臉通紅,他自己倒是安心的坐下來,吃起飯來了。

“你不吃?”梁惠吃了一會,見嚴淞不動碗筷。

“你有沒有想過,岳父岳母已經是半百的人了。”嚴淞見梁惠吃的歡,氣的把碗筷推開。

“那你又有沒有聽過,嫁出去的人便是潑出去的水,我現在是你們嚴家的人了,生死都是要跟著你的,這是朝廷的規定,誰也不能違反。”梁惠也放下了碗筷,正色的看著嚴淞,你既然有你的堅持,那你也要知道我也有我的堅持。

“你啊,你啊,真是要氣死我,怎麼就不能聽我的一回呢。”嚴淞氣的拉開凳子站了起來,滿屋子的亂走。

“你要喝口水不,順順氣?”梁惠決定了,今晚不管嚴淞什麼樣,他都不會妥協的。

“不喝!”嚴淞見梁惠這樣的不當回事,氣的伸出手顫抖的指著他,“你既然拿古話搪塞我,那我便要告訴你一句話,自古都講,生養之恩大過於天,你這樣不顧梁家的安危,讓梁家也陷入泥潭,導致梁家家破人亡,便是世上最大的不孝,就憑這一點,我便可以休了你的。”

嚴淞說的激動,說的話便也不怎麼經過大腦,脫口而出了,到最後,她看見梁惠的臉一下的冷了下來,似有要哭的架勢了,便有些後悔自己說的是不是太過了,但卻見梁惠摔筷而起,嚇的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還要休我?”梁惠氣道:“別人家都是夫妻不和睦,或者夫郎犯了七出,才會休夫的。我還頭一次聽說,因為妻主十分疼愛自己的夫郎,因為愛而要休夫的呢!”

梁惠氣的轉身進了內室,一面走一面還繼續說道:“嚴淞,你到是叫我長見識了。”

嚴淞見梁惠打自己身邊過去,眼角含著淚花,她便有些後悔了,想拉住他,哄一鬨他。但又想到此時事情的嚴重性,她便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想法,拂袖而去。

梁惠自己哭了一會,便也不氣了,一想到他自己在嚴淞的心中居然有著這麼重要的地位,他便樂了,他伸出手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淚,決定不和她一般見識了。

他出了內室見桌子上的飯菜,剛剛兩個人光顧著吵架了,誰也沒有吃上飯。他想到,嚴淞一整天都在外面忙,不能讓她餓著肚子,便吩咐下人把飯拿去熱一熱。

“大人,去哪了?”梁惠看著收拾飯菜的小廝問道。

“大人去了書房。”那小廝膽戰心驚的看了一眼梁惠,他們剛剛都聽到了主子們的吵架,也知道大人是要攆主夫回家去,可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何主夫還能笑的出來呢。

梁惠也不管下人們怎麼想的,他自己內心卻樂了,嚴淞再怎麼生氣,不是也沒出了他管轄的範圍嘛。既然這樣他便給她一個臺階下,親自勸她過來吃飯就是了。

嚴淞剛剛被梁惠氣的去了書房,她在書房裡轉了一圈後,下定了決心提筆在書案上起草了一份休書來。

等她寫好後,看了一遍,又心痛的不能呼吸,為了能不動搖這份決定,她把休書甩在書案上,起身大步的走向門口,一把關起書房的門。

她背靠在房門上,絕望的想到,母親早亡,她從來沒有體會過母愛,娶了梁惠後,才知道一家人聚在一起是個什麼樣子,她此刻才知道親情是什麼。她決不能親手破壞了這個溫暖的家,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梁惠來到書房門前,叫平日不怎麼關門的書房,今日卻把門關的嚴實,他也沒有在意,抬起手一面敲門,一面喚著嚴淞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