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淞這幾日既然已經下定好了決心,無論前路多麼艱難,她都必須要走下去,要為天下蒼生奔走,這才是貧苦生活中一直支撐她讀書的初衷。

而且她身後又有理解支援她的梁惠,嚴淞從來沒有今天這樣的自信,她彷彿已經看見她的彈劾摺子,一路被送到皇帝的面前,謝相終於下臺,還百姓一片青天了。

嚴淞這幾日忙於收集證據來用,她也不去理同僚在背後的議論紛紛,無非就是說她不聽勸一意孤行罷了,她們不敢做卻在笑話她,她們這些人都只顧自己的一小片天地,不管百姓的死活,真是要黑白不分了啊。

這一日,嚴淞下值後正打算回家,卻聽見同僚又在背後議論她,她不好就這麼進屋子取東西,便躲在門後,想著等她們說幾句不重要的話時,她在進去便是了。

“聽說,嚴淞的證據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你說到時候會不會牽累到咱們禦史臺?”說話的這一位和嚴淞是同榜進士,但年紀已經近四十了,她考了一輩子才考進來,只希望安安靜靜的當她的官。

“這摺子能不能遞上去,還兩說呢。”另一個官員笑道,她在禦史臺這麼多年了,就沒見過哪個彈劾謝相的摺子能遞到皇帝面前的。

“倒是可憐了京兆伊了,她還以為撿到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兒媳婦呢,這下好了,全家等著下牢獄吧。”一位和京兆伊同期的進士嘆道,想當初,京兆伊還和她炫耀了好久這事呢。

“這怎麼講,她嚴淞做事,怎麼會連累到京兆伊呢?”一位年輕的官員不解的問道。

“你們忘了沈煉的事情了嗎?”這時一位老官員惋惜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

眾人經這位老官員的提醒,都想起了這位沈大人的事跡,無不感到惋惜,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卻突然聽到砰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撞到了門板的聲音。

“誰在外面?”大家心虛,怕剛剛的話被嚴淞聽到,屋子裡的幾個人喊了一聲見沒人回應,便各自收拾東西打算回家了。

嚴淞在聽到沈煉的名字後,她也突然想到了這位大人的悲慘遭遇,此時,彷彿有一盆冷水從她的頭頂澆了下來,把她澆個透心涼,她也顧不得取她的東西了,直接出了禦史臺回了家。

梁惠正在收拾明日去寒涼寺上香用的東西,卻見嚴淞魂不守舍的回來了,站在屋子的中央只是看他也不說話。

“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因為工作的事情和誰吵架了?”梁惠拿了一條布巾,放到盆子裡浸濕後,便遞給嚴淞,“一臉的汗,快擦一擦吧。”

嚴淞木木的接了過來,擦了一把臉後,注意到桌子上的東西,才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梁惠等嚴淞擦完臉,又吩咐下人去沏一壺熱茶來,才過來親自給嚴淞脫去官服。

“你要做這麼大的事情,我自然要去寺廟裡,給你求一副平安福來了。”

嚴淞聽到梁惠要去上香時,她才回過了神,她一把抓住梁惠給她解腰帶的手,“你先不要忙這些事情,明日回家去,你也好久沒有回去了。”

梁惠不解,他推開嚴淞的手繼續給她換衣服,“我怎麼能在此時,留你一個人在家裡,我在這裡陪著你,等你的事情都辦妥了,我們在一起回去看我娘。”

嚴淞的衣服正脫到一半,她見梁惠不聽話,便氣的推開梁惠,自己把衣服脫了,又拿起梁惠放到桌子上的衣服,自己一個人躲開梁惠的手,自顧自的穿。

“昨日,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才任由著你的性子來。”嚴淞一面低頭係扣子,一面堅持道,卻沒想這釦子,今天也和她過不去,怎麼的也系不上。

梁惠不知道嚴淞又聽了誰和她說了什麼話,今天下值回來後,臉色一直不好,而且又開始糾結昨日的話題了。

不過他既然已經決定和嚴淞共進退了,他才不理她抽什麼風呢。

梁惠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嚴淞,卻見她一直和釦子糾纏,心裡卻又笑了,一個釦子都系不好,還好意思叫自己不管她回家去。

他走過去把釦子從嚴淞的手裡拯救了出來,見原來嚴淞把所有的衣帶子和盤扣都系錯位了,他只好一個一個的解開,又重新幫她穿好衣服。

嚴淞見梁惠熟練的給她重新穿衣服,她眼眶一熱,想起來這些個小事,她自己從前做的非常的好。但成親後,梁惠堅持每日親自伺候她梳洗穿衣,她的貼身的所有事情,都是梁惠親自做的,他從不許下人插手的。

這些瑣事由梁惠做的久了,她倒是被他慣的嬌貴起來了啊!

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自私的由著梁惠的性子,梁惠是個養在深閨裡的男人,他不懂的這些,可她嚴淞懂啊!

“你還是不明白,你昨日只是聽了崔駙馬的話,只知道事情的兇險,或許心裡期盼著我不會有什麼麻煩。”嚴淞板過梁惠的雙肩,讓兩個人可以好好的看著彼此的眼睛,“但我今日和你說一個實際例子,你便會徹底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