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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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聲槍響的下一瞬,綾子的神思也徹底崩塌,甩開塌軟倒地的瀧澤雙手的束縛,飛衝向前,張開巨大的和服,如鳥翼般將信之介罩在懷中,也連中數彈,半傾在門框上一動不動,雙目的光澤驟然褪色。
正如同,河村也躲在巨大的貂絨和服之下。他本能地拽過沒有防備的實穗,令她擋在自己的身前。
她的頸部中了一彈,血湧不止。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分不清是想繼續笑還是要哭,但結果都沒有成功。河村像掃塵埃般拂去血珠子,又掏出手絹掩住她的傷口,將她平放在地上。唯有此時他格外感激自己偏矮的身材,可以完全躲在她的庇護之下。
實穗每回從茶屋裡偷跑出來,總是在櫻花樹下與他見面。河村徹生得矮小,須得掂起腳尖才能吻到她的唇。於是她歡快地踢開十多公分的鬆糕鞋,赤足踩在草地上,不怕泥塵會弄髒裙襬,即使回去會挨老闆娘一頓毒打。她是名古屋最昂貴的藝伎,身上穿的自然是最昂貴華美的和服。河村徹在樹下等待時,遠遠就望見她已蹬開了鞋履,提起和服在櫻花飛舞中小跑來的畫面。
面對死亡,她沒有表現出震驚或遺憾。諸事都如枯山水的庭院,單調而雋永。
槍聲止住許久,良太沖上前盯著綾子的屍體。他並沒有發出一點哀聲,僅僅是抱住同樣面如死灰的信之介。
藤原惱怒至極,喝令部下上前去檢視情況,又命人趕緊去找醫生。他吩咐完一切事宜,立刻扭過口,對著雪地大口喘氣,彷彿隨時會因窒息而暈厥。河村餘驚未定,早已把實穗甩開,抬起驚顫而陰暗的目光,再度瞥過視線正朝四面八方的眾人,企圖壓制無所遁形的尷尬。
很快幾撥人紛至沓來,兩位醫生先檢查倒地的瀧澤與綾子,均是搖頭,等再去查謝誠至時,立刻向長官彙報:此人尚有生命跡象,但因重傷失血已陷入昏迷狀態。
因河村剛才的那一句話,精通射擊的近身護衛隊即使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依舊避開目標的致命處。
藤原大聲道:“立刻帶回去,派人馬上救醒他。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我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對我的下屬動手!”
河村漠然收斂起蠢蠢欲動的眼神,走過去向王渝謙要一支菸,忽然說起:“你隨身都帶著雪茄吧?”
他記得王渝謙為拿雪茄返回更衣室,只是那時仍風平浪靜,所以無人會在意。王渝謙從大衣口袋中拿出雪茄盒遞給他。
河村用力吸了兩大口,傾吐出濁氣,盯著菸頭苦笑道:“這東西很不方便隨身攜帶吧?而且我記得你平時好像並不怎麼抽雪茄。”
“大衣的口袋深,剛好能放得下,確實沒有很喜歡,有事的時候它倒是能派上用場。”
“是啊,很多人抽菸,是為了讓自己擺脫一些暫時無法逃離的局面,也能夠剋制心情。”河村自言自語道,未待王渝謙回答,轉身回顧混亂的場面,嘆氣道:“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變故,想必待會兒我們都有的忙,無暇顧及你了。剛才我也一併通知了你家,讓他們派車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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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很明確,暫時不願意王渝謙靠近此事。
“世事無常,真的是來勢洶洶,去得也快。”
“事情並沒有結束。你忘了,通行證的事都沒有弄清楚。”
河村揚起一絲難看的笑,朝後面看了眼,說:“你家的車也來了。”
若昕走下車,眾人聚集的那邊看了一眼,又對河村徹先鞠躬,震驚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河村擺擺手,把雪茄盒遞還給王渝謙,無力地說:“勝平,你回去再告訴太太吧。你們都先回去,別再捲入是非中。”
若昕會意,看見那盒雪茄便說:“看來你挺喜歡抽的,下次我就給你買這一種吧。河村先生也喜歡嗎?我要不要也給您帶兩盒?”
河村頗為驚訝地說:“太太,雪茄是你買給勝平的?”
若昕回答:“是啊,我看現在很多人都愛抽雪茄,總不能每次聚會,其他人都在抽,他一個人呆杵著吧。所以我也給他買了一盒,讓他有聚會時抽一支,能早點學會,不然看上去格格不入,怪難受的。”
河村沉默片刻,頷首道:“原來如此,勝平,有事事為你著想的太太,你可真是幸運。”
他說罷轉身離去。若昕轉過身對王渝謙說:“早點回去吧。”
她昨晚聽見王渝謙突然要去拿雪茄,感到奇怪。因為他很少抽菸,若昕即刻明白他一定是有事要做,剛才在車上看見這一幕,雖然不明白髮生何事,但也儘量給那樣東西冠以最自然的理由。
二人心知意會。王渝謙凝視著她,壓住唇角的冷淡笑意,收起雪茄盒。
他們正要上車時,兩具新屍被抬上車,良太抱著信之介緊跟在後面。信之介猶如死去,眼睛瞠得極大,面無血色,胳膊像脫臼一樣垂落半空。一串佛珠緊緊擁抱著他的手腕。昏迷的謝誠至則被扛入另一輛車,由醫生隨行。
若昕闃然坐進車廂,沒有一點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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