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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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聲逐漸清晰。河村笑道:“是嗎?櫻子也忽然失蹤了三日,打她家的電話都沒人回應。你還以為櫻子遇上個相好,跟他跑了呢。”
河村徹面色平靜,驟然起身。實穗從衣架子上取下大衣,服侍他穿戴,卻遭到他抬手製止。
“瀧澤和藤原預備怎麼做?”
“聽說綁架瀧澤少爺的歹徒,只要求瀧澤先生獨自帶十萬元現金前往櫻子家。若是帶其它人,他不保證會做出其他的事。”
“綁架?”河村聽見那個詞彙,不由得嗤笑,很好奇地問“我們的住宅區時刻都有人把守,不會隨便放人出入,除非有通行證。比起綁架一事,我現在倒是更想知道,他是怎麼拿到通行證的?”
片刻的沉默後,河村含笑走到王渝謙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勝平,咱們也去看看吧。汪先生雖是派你來公辦,但我始終都把你當自己人看待。”
他接過實穗手上的大衣,親手穿好,再攔腰繫上束帶,踏上木屐,裝扮得和安平時代的武士無異。因是在實穗手下人的住處,她也一道跟去。剛到櫻子的公寓附近,他們發現周圍已被人圍住。只是大家都不敢擅自靠近,站於轉角後的視線死角。場面於肅冷中透出難以掩飾的慌亂。
除了瀧澤一家,藤原和良太也到了。河村眼尖,向來就有先看在場所有人表情的習慣,走近後先掃視一番眾人的臉色,先瞅見良太左頰高高腫起,在鼻孔周圍還有沒有拭淨的發紅血跡。綾子則是一副早要癱軟倒地的模樣。
無奈瀧澤本人陰沉著臉,軍姿挺得筆直,眼裡盯著前方,不時轉目覷她。綾子倚在旁邊的牆上,不停地用絹子抹眼淚,呵出的氣在寒風中顫抖。原來雪在來時的路上已停了。
藤原的貼身衛士三兩下講清前因後果。綁匪打來電話,意思很簡單,邏輯也並不反常勒索贖金,僅是讓瀧澤一人到指定地點,才能保住信之介的安全,但目前來的人數早已超出了兩方的接受能力。藤原一直沉著臉,既不命令便衣隊出動,也不派人與綁匪交涉,就領著一群人守在邊上。時間一久,像是一群人約好出門看雪景一般。看他們不說話,河村也止住口,沒有主動發問,真去冷靜地觀賞琉璃世界,
常青樹的枝葉間點綴滿了雪團,遠遠看去如同盛開的白色櫻花,隨風在半空中飄蕩翻轉,落在行人的眉間。實穗出神了許久,才注意到河村正轉眼瞪她。那眼中的怒意在場怕是也只有自己能讀得懂。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作為唯一的女眷,須要過去安慰近乎絕望的瀧澤太太,或許能順道套近乎出更有用的話。
她撣去了肩膀上的薄雪,乾枯如骨的手指動作卻很輕柔,整理好簪釵儀容之後才往綾子那邊走去。然而良太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姐姐身邊,扶住她的肩,讓她能靠在自己的身上。
實穗知道河村一定在心裡罵她,不過她無所謂,咧出囂張而輕鬆的笑容,連牙都無意露出幾顆,對著連綿的雪景繼續發呆。過了大約十幾分鍾,櫻子從屋中顫著雙腿走出來。她嚇得臉色慘白,抱住玻璃罐子的手一直在顫抖。在場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她走到瀧澤面前,腿抖得摔倒在地上。罐子四分五裂,飄出一股腥臭味,緋紅色的液體染髒了周圍的積雪。“將……將軍,他說讓您,獨自進去陪他飲酒。他就把公子放出來……”
櫻子一口氣還沒有喘上來,眾人的氣息已全然凝結。綾子更是愕然瞠目,推開攙扶著她的良太,僵著步伐往丈夫身邊挪去。
瀧澤面色鐵青,猛然拔出長刀朝櫻子的心口捅去改成被河村擋住)。頃刻間血腥味掩蓋了方才的腥羶。他巋然不動,立在一具新屍前,並沒有分毫妥協,那表情似乎他和綁匪手中都一無所有。身後便衣隊的心臟猛然收縮,倏然跳動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緊張。河村眼見櫻子倒下時極度扭曲的面孔,終於忍不住道:“藤原君,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是在玩什麼把戲!”
藤原睨他一眼,冷冷笑道:“管他什麼把戲,橫豎並沒有人請你來看。”
他噎住,只是說:“我是怕你們出事。”
因怕裡面早已設好了埋伏,藤原也不敢貿然命令便衣隊闖入,僅讓他們將屋子圍住並探查周圍各處死角。瀧澤仍是直挺挺地立在冰雪中,把沾血的武士刀垂直豎在地面,手撐在刀把上,格外冷肅地與綁匪進行耐心上的搏鬥。長時間的對峙後,瀧澤抬起手,冷漠地發號施令“我們是為天皇盡忠浴血,不是為自己的家族榮光。”
王渝謙發現已有幾段影子悄然靠近房屋,而瀧澤的那句話所隱含的意思,在場眾人也都幡然理解。綾子聞言,哀慼慘叫,徹底忍受不住,掙脫開良太的阻攔,企圖要往屋裡衝去。
此時門戛然開啟。瀧澤終於將他逼迫出來,亦在此時抬起了武士刀。信之介雙手反捆於身後,夾在半掩的門縫中。謝誠至躲在門後,用槍頂住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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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誠至憑藉提前做好的暗跡,發現屋後逐漸靠近包圍的身影。他早就心知無路可退,也未曾想過後路,並沒有因此而心緒紊亂。謝誠至抓起信之介,對他耳語幾句,即刻走到門邊。
然而在謝誠至開口之前,瀧澤的一席明話讓所有人明裡暗裡舉起的槍支都不禁打顫。
“為天皇效忠,為大和獻身,所有子民都責無旁貸。瀧澤家自然身先士卒。你們須要捉住惡匪,餘事不必理會。若有障礙,可先予剷除。”
他再度強調,此次直接言明本意。在場的衛隊即使慢慢舉起槍,對準前方,仍是不敢輕舉妄動。王渝謙與河村立刻明白,剛才就是類似的話,引得瀧澤與良太鬧起爭端,在良太的臉上留下大打出手的跡象。
藤原詫異地甩過一道目光,發愣瞪著他許久,才勉強壓下去,化成唇邊一絲不辨悲喜的譏笑。
河村靜靜看著眼前的變故,眼皮抽動了下,忽然感到左臂一陣溫暖。原來實穗倚靠在他身畔,垂下的厚重灰貂皮幾乎覆蓋住了他的左手。她笑得並不動人,皺紋因發笑更為顯眼,即使跟長年病容的綾子相比,她仍是醜陋的,卻總是喜歡擺出一副嬌俏嫵媚的笑靨,在玉樹梨花之間,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綾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猛然掙脫開良太的手,發了瘋似的往前衝,幾乎撞翻了立在前面的瀧澤。她像是故意的,將他當成一堵牆,拼命向上撞。他根本就沒有防備,踉蹌了幾下,用刀豎在地面穩住了身體。他迅速往前撲去,把綾子從後緊緊抱住,壓在身下。
門倏然洞開,幾枚子彈利落穿進他的腦門。槍聲一響,瀧澤轟然倒地,便衣隊就再也沒心思去顧忌他事,如同受驚的鳥群,對前方掃射,生怕子彈下一刻擊中的就是自己。
河村大喊一聲:“抓活的!”
槍林彈雨濺射在門板上,發出迸裂的響聲。他也是差不多同時開槍回擊的,對準河村的方向連開數槍,然而已無殘存的意識去看是否射中。
手臂,腿上,腰間中了數彈,他在感覺到疼痛之前,先被暈眩所席捲。迷亂之際,他聽見門前唯一的燈泡炸碎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