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笑道:“怕什麼,有我們在。誰敢欺負你,我把他臉給抓花掉。”

她被幾位太太左右架起,一路簇擁著走到酒臺邊。羅太太拿了一小杯酒,笑道:“喝一點酒膽子就大了。我也不讓你多喝,就一小口。”

她推脫不得,只好飲了一口,又敬了眾人。有男士注意到花團錦簇,走過來笑道:“各位夫人在這兒聊什麼呢。”

他掃一眼一幫將近四十的女人,自然很快就看到了若昕,銜笑道:“這位是哪家小姐?”

丁太太努嘴道:“去去去,什麼小姐,真沒禮貌,這是王部長的太太。”

那男人顯然不吃她這點小心思,輕浮地哂笑道:“原來是新上任的王部長,真是失禮了。王太太你不要生我氣。我看您長得這樣年輕,哪裡想得到你嫁人了。”

他端起酒盞,在炫目的金色燈光下笑容撲朔迷離,“我敬您一杯,下次一定登門謝罪,今天算是交個朋友。”

丁太太面色不快,冷笑道:“人家初來乍到,不要灌她酒嘛。你將來還怕沒酒吃嗎?”

在場的人都深知他的心思。他們那群人才不管有沒有嫁作人婦,凡是有點姿色,不勾搭就是吃虧。

周太太又道:“說到吃酒,這裡人真的是太多了,又吵又鬧。還不如換個安靜點的地方吃兩杯好的。”

若昕知道她不喜歡。王渝謙來上海後,和周檀海一直走得近,周太太也是家裡的座上賓。她很不放心把先生扔在這花海蜜罐裡,隔老遠就能看見幾個交際名媛往他身上拱。先生又笑道:“要是嫌棄人多,過幾天是我家內人的生日,還請女士們可以賞光來我家吃壽宴。”

丁太太道:“你太太多大了,看樣子還要擺大酒席哦。”

“四十?不是說男不做三,女不做四嘛。”周太太不依不饒了,知道他是要找個藉口親近這剛盯上的美人。她頗為正義地站出來,拉住若昕的手往舞池走,笑道:“我們還是去跳舞吧,總不好乾站著。”

王渝謙正巧這時候走過來,笑道:“周太太要帶我夫人去哪兒?”

“呀,王先生趕來護花了。”

他略一蹙眉,保持著笑,問若昕:“什麼?”

若昕走到他身邊去,說:“沒什麼。他們看我臉生,想讓我快點融入大家,給我灌酒呢。”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寵溺一笑道:“少喝點,你一喝酒人就不舒服,晚上睡覺要頭疼的。”

周太太笑道:“哎呦呦,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王先生當我們面調情。我們家的那幾個男人也不知道跑哪個旮旯角快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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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高聲道:“謝先生,你有沒有看見老周啊?”

若昕並沒有什麼興趣參與到他們的對話中去。她原本想鬆開他的手去外面透透氣。剛才一杯烈酒已讓她頭暈目眩,現在臉上發熱起來。她知道自己一定面色駝紅了,在站下去又要被人取笑。且剛才那個男人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自己。她喝完酒,演戲的興致也被澆滅了不少,不願意在繃住笑容。她必須出去一會兒,才不至於露陷讓王渝謙為難。

“好久不見了,王太太。”那位謝先生端著杯酒走到她面前擋住去路。若昕原以為又是哪個登徒子上來搭訕,她禮貌地用了一句藉口,“抱歉,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好的,請便。一會兒我在和你單獨敘敘舊。”

她聽得離譜,抬目仔細審視眼前人的長相。她看了許久才恍然認出,瞠目結舌之餘,下意識地掐緊了手腕,令自己清醒過來。他又笑道:“我就覺得你似曾相識,正好聽見周太太聊起你的名字。果然我沒認錯。”

他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微笑道:“三妹妹,好多年不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穿上旗袍,我差點就和你錯過了。”

她幾乎驚得魂飛魄散,勉強穩住步子不至於踩空,進了洗手間多鋪了點鵝蛋粉遮擋紅暈。當她出去後,正好看見謝誠至就站在門口等待。

謝誠至邀她到玫瑰花窗邊。若昕看了王渝謙一眼,發現他正在人堆裡觥籌交錯,無閒暇管自己,於是跟他走了過去。

若昕站得筆直,雙手交握放在身前,又覺得不妥,認為應該找個地方坐更好。謝誠至笑道:“王太太不用緊張,我並不是來找你的。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不會把仇發洩到你身上來。而且我真的應當感謝你,是你給我送來的藥,才保住我的兩條腿。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妹,好歹也是遠親。所以論親論理,今天的重逢都是件高興的事。現在這亂世,能在異鄉遇到故人,實在是太難得了。”

他說的話很漂亮,就像玫瑰花窗的彩色玻璃讓人眼花繚亂。

若昕說:“但是我想,我們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好。你和他都在給公家做事,要是因為我讓別人以為你們私下是一派,對你們都不好。”

謝誠至哂笑道:“那如果我和他本來就是一派呢?因為你,我們的關係就能更穩固了,豈不是很好。”

她把視線移開,背對窗戶,低聲道:“如果你真的要謝我,就別給我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銜笑頷首,走到若昕面前,“放心,我並不想把你牽扯進去。我來找你更不是為了和你敘舊,而是問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走近了些,正色道:“景行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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