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嚎叫著沖過去將女兒扶抱起來,目眥俱裂的看著兒子,“大哥兒!她是你妹妹!你怎麼能下手如此之重!你有沒有把你阿爹的話放在心上!有沒有把為娘放在眼裡!”

她這一聲聲控訴,並未讓陳珂內疚,心中只有痛心和失望。

阿爹離世前囑咐他要照顧好阿孃與妹妹,所以他一年到頭鮮少在府中,大多數時候在外面東奔西走替這個家操持,本以為回了家可以過幾天安生日子,不想,阿孃與妹妹竟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迎接他的。

一個未出嫁的小姐,單憑心情好惡便恣意妄為,弄出人命,並且一而再再而三。更可怕的是,這種事似乎對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不但不反省害怕,反而叫囂著自己沒錯!

若他此次不嚴懲,讓他有何顏面去見阿爹,有何顏面去見陳家的列祖列宗?又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半晌,陳珂道:“阿孃,若今日是妹妹被別人害死了,你是不是會原諒兇手?”

莫氏一臉錯愕的看著他,嘴唇動了動,說道:“你妹妹貴為陳府千金,是阿孃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將來要嫁入高門大府做大奶奶的,豈能與那些卑賤奴僕相提並論?!”

“哈!”陳珂冷聲笑道:“高門大戶?高門大戶可不會要這種德行不端的媳婦!”

莫氏一張臉煞是精彩,終於說不出反駁之詞來。

“東遠!”陳珂沉聲喚道。

東遠會意,將地上的陳淑拉起來,帶出了屋子。

莫氏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被帶走,除了哭,莫可奈何。

阿珂命莫氏貼身的丫頭將她扶起來,對莫氏道:“阿孃,妹妹變成今日這個樣子,你我都有責任,阿孃好好想一想,如何跟祖母交代吧。”

莫氏萬念俱灰的發了會子呆,這才看向陳珂,哭道:“大哥兒,若今日你妹妹真的獲了罪,咱們大房就完了。你真的要這樣眼睜睜看你妹妹被家法處置嗎?老太太的脾性我清楚,你也清楚,她老人家平生最恨的就是這樣的事,一旦眼裡進了沙子,便是要將沙子揉出來才肯罷休的。

如今你阿爹早早去了,只剩下咱們仨茍且活著。眼看著二房有超越大房之勢,阿孃一介女流也是無可奈何,只想在我閉眼前看見你和淑兒都各自安好,阿孃也就安心了。現在你要親手將淑兒送進祠堂,若讓外人知曉,淑兒這一生就完了!”

陳珂面不改色。

莫氏一顆心往下沉。

兒子是她生的,但她似乎從未能支配過他。

因為他的性子隨去世的老太爺,剛直、堅毅,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莫氏覺著自己的心一下子便要死過去,卻還撐著沒有倒下。

她不能倒下,她得想辦法救淑兒,救她的心肝兒。

過了晌午,雪停了。

雲層裡竟射出幾縷陽光來。

瑞兒把窗戶推開兩扇,好讓床上的陳錦能看到外頭難得明媚的天光。

院子裡的梨樹光禿禿的樹杆依舊杵著,只是院角的大榕樹已經開始冒新葉了,看著很有生氣。

陳錦整日困在屋裡,乍見這新鮮富有生機的畫面,頓覺精神不少。

鐘大夫一刻鐘前來換了藥才走。

十指上的夾具已經取出,鐘大夫說恢複良好,骨頭已經好了,現在只等新肉長出來,痂掉了,這手便也好了。

“姑娘,你說大爺會怎麼處置三娘子啊?”

瑞兒走回來,在床前的腳踏上坐下,手肘撐在膝蓋上,問話並不看陳錦,只一味盯著眼前的地板看。

陳錦看著她頭上的兩個小髻,髻上拴著藍色的發帶,配上今日這一身寶藍色的棉衣裙,就像一朵清新怡人的小花朵,未長開時令人見之忘俗,長開後定然也是美麗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