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停下手,回頭看她一眼,“聒躁。”

音夏不敢多言,乖乖閉上了眼睛。

陳夫人來時,見只有陳錦在,便問道:“其他人呢?”

陳錦回道:“大姐與三妹被我關進柴房裡思過了,陳嘉想是跪久了出去活動活動。”

陳夫人已聽說陳茵與陳淑的事了,當下便道:“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吧,這府裡的後輩們是越來越不識禮數了,該好好罰罰才是。”

陳錦點點頭。

陳夫人見她跪得端正,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問道:“你跪了多久了?”

“不記得了。”

陳夫人見從陳錦這裡得不到答案,轉而問音夏。

音夏說:“已有兩個時辰了。”

陳夫人嚇了一跳,忙去將陳錦拉起來:“傻孩子,跪這樣久,你的腿還要不要了?”

不過兩個時辰而已,陳錦真沒覺得有多久。

前世元修還是皇子時,有一次她頂撞了元修,被元修罰跪,就跪在元修臥房門前的那片院子裡,元修未發話前她不能起身。

那時尚且年幼,性子倔得很。

元修不說話,任誰來拉她都不起身。

整整跪了十個時辰,那時正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傍晚時開始下雪了,她把清水劍擱在腿邊,筆直的跪著。雪越下越大,積在她的發上、肩膀上,她不覺得冷,因為她覺得自己沒錯。

她確實沒錯,所以元修未來跟她道歉之前,她絕不會起來。

到了夜裡,雪已經齊腰,她全身冷得早已沒有了知覺,被雪圍住的那半段身子彷彿不像是自己的,又冷又餓又困,但她不能睡,深知一旦睡著便醒不過來了。

只好強打起精神,讓注意力集中。

終於捱到了拂曉,院裡的燈一排排亮起來,她睜開困頓無邊的眼睛,聽見身後響起急迫的腳步聲,元修介乎於少年與青年的聲音聽起來像寒冬臘月裡的一盆冰水,“我不在府裡,你們就任由她這樣跪著?!這府裡都是死人嗎?她要是有什麼事,你們全部提頭來見!”

後來很多年裡,尤其在最後那幾年裡,她時常想起這句話,想起元修說話時冷若冰霜的臉,那樣一個冷漠俊美的人吶,竟為了她大發脾氣,縱使她被雪埋著只露出了一個頭,也覺得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