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果然麻了。

骨頭裡像有數以萬計的小蟲子在鑽來鑽去,陳錦臉上還端得四平八穩,由音夏扶著去後堂休息。

陳夫人同她過去,見她一臉的面無表情,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錦兒,這兩日府裡忙亂,我與你阿爹要招呼賓客,你大哥也是分身乏術,有些事你便看著處理吧。”

陳錦見她滿臉倦容,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點頭應下了。

陳夫人看著她,不知為何,如今竟這樣信任這個女兒,相信她能做好很多事情,也深知她是個有主意的,只是這府裡,從前老太太在時,並不覺得有多凋敝,如今不過是少了一個人罷了,竟突覺荒涼了。

“老太太一走,我竟不知以後要怎麼辦了?”

陳夫人感嘆道。

陳錦握住她的手,聲音淡淡的,有著掌控一切的從容,“祖母雖然仙逝了,但咱們陳府絕不會倒,也不會亂,阿孃莫要擔心。”

陳夫人點頭道:“你阿爹和你大哥都是能幹的人,有他們在府裡自是不會倒,只是陳淑和陳嘉那裡,以後要如何安置?莫氏和萬姨娘至今還未尋到,也不知是否尚在人世。”

陳夫人對這兩個人心裡是極恨的,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即使死了也是死有餘辜,只是可憐了陳嘉,小小年紀便失去了母親。

陳錦知道她在想什麼,卻並不揭穿陳嘉的真性子,只道:“明日祖母出殯,阿孃還有許多事要辦,這些事咱們以後再議吧。”

陳夫人打起精神,“說得沒錯,我現在可不能停下來。”說罷站起身來,又叮囑陳錦,“跪孝的時候別一跪跪那麼長時間,這腿可得好好惜著。”

陳錦點頭應下,將陳夫人送出去。

回來時,見音夏正往她杯中斟茶,“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你打算什麼時候放出來呀?如今夫人肯定是沒功夫管這些事的。”

陳錦坐下,端起茶盞呡了口茶,說道:“關到陳淑認錯為止。”

想起午時三姑娘那一副目疵俱裂的樣子,音夏覺得讓她認錯很難,將這話說了,聽見陳錦一聲輕笑,“不認錯也罷,懂得求饒便好。”

音夏瞪大了眼睛,讓三姑娘求饒?似乎更加不可能啊。

但看姑娘一臉成竹在胸的樣子,音夏聰明的沒再說話。

陳錦喝了杯茶,見陳嘉帶著丫頭走進來,兩人的視線相遇一剎,誰都沒有避開,便這樣膠著了片刻,還是陳嘉靦腆一笑,“二姐姐。”

陳錦朝她輕點一下頭,沒有說話。

陳嘉也不覺得尷尬,徑直在陳錦對面的圈椅裡坐下,懷茗忙替她端上熱茶,陳嘉接過也不喝,只將茶盞舉到眼前打量,半晌笑道:“這白瓷上的竹葉倒好看。”

這後堂只有四個人,其中兩個是丫頭,她這話自是在對陳錦說的。

但陳錦只垂眸喝茶,仍沒有任何回應。

陳嘉心裡暗笑一聲,對陳錦愈發好奇起來,她抬頭,看向陳錦,“二姐姐喜歡這茶嗎?”她的聲音是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溫柔,彷彿山水入溪,細細的一股,十分溫和。

陳錦放下茶盞,回視著她,“你喜歡嗎?”

陳嘉笑道:“我雖對茶沒有什麼心得,但這茶入口生津,回味無窮,自是好茶。”

陳錦彎了彎嘴角,說道:“喝完茶咱們便去祖母棺前跪孝吧,從前祖母待你也不錯。”

陳嘉忙點頭道:“祖母雖比較寵著大姐和三姐,但她們有的東西我也都有的,所以我一直覺得祖母她老人家待人最是公平。”

這話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無論如何,都不關她的事,陳錦也沒有深究,只站起身朝前廳去。

陳嘉忙也跟著站起來,隨她出去。

又跪了些時辰,眼見外頭天色漸暗,整個府裡終於迎來了片刻安靜,賓客走了個七七八八,陳夫人身邊的涓寶來請兩位姑娘過去用晚飯。

陳錦道:“知道了,我們隨後便到。”

涓寶應了聲是,便回去給陳夫人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