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輕喚:“舒展。”

聽到這個名字,“碧玉”動了動身子,很慢很慢的說道:“奴家在。”

九月將陳錦送回院子,然後回去向元徵複命。

長生殿今日的法事已畢,元徵正在庭院裡喝茶,他其實不大愛來佛寺,因為這裡煙塵太多,比萬丈紅塵裡的塵囂更甚。無論多汙穢的人事物到了這兒,似乎都能被旁人鼓吹的佛光照化,亦能被那無處不在的青煙給蒸沒了。

有時候太過幹淨,已是另一種程度上的髒。

九月輕輕巧巧的落在離他椅子幾步之遙的空地上,把昨日元徵交代的任務一一稟了,然後便不再說話。

元徵放下茶盞,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九月心中嘆口氣,認命道:“方才回來時遇見了陳二姑娘。”

“哦?”

聽到主子這看似矜持的疑問,九月已經無力吐槽,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末了加上一句:“陳二姑娘說要謝謝主子。”

元徵眯了眯眼睛,“她可有說要怎麼謝我?”

“屬下沒問。”

元徵瞪他一眼,那意思好似在說你怎麼那麼蠢。

九月:……

“她可有受傷?那個跑掉的女人是誰的人?”元徵問。

“陳姑娘沒有受傷。至於那個女人,屬下已安排人去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這回答讓元徵姑且滿意,又道:“想不到只是上山來祈個福,竟然有這麼多熱鬧,連死士都敢帶上山來,嘖嘖,真想看看到底是誰那麼大膽。如今二哥來了,三哥估計不會遠,咱們家裡這幾個兄弟,似乎只有大哥沒來了吧。”說到最後呵呵一聲,瞧不出這笑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九月低著頭裝屍體,在這個主子心情明顯不佳的節骨眼兒上他才不會沖上去自尋死路呢。

“這次上山的人家確定都清點過了?”元徵問。

九月知道他這樣問肯定有緣故,只是不知到底用意何在,難道那個跑掉的女人並不在這些人家當中,而是另有其人?

“確實都在這裡,”九月答道:“只是後院有幾處外人進不去,想必裡面還有人。”

元徵斜斜看他一眼,“這外人中也包括你嗎?”

九月低下頭,“屬下知罪。”

“去吧。”

九月得令,轉身離去。

元徵端著茶盞,慢悠悠的呷了口茶,頗為閑適的眯起了眼睛。

想起離京前夜皇上召他入宮,說了好些話,說到大太子不願替皇後去祈福時,皇上那張臉都有些氣歪了。元徵當時心下只覺好笑,皇族裡這些個綱常倫理都是整出來約束人的吧,元庭不願意,皇上還非逼著他去不成?

真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