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才的鴨子事件,客棧為了賠不是,特送了幾小碟點心上來,陳錦讓音夏和瑞兒分著吃了。又等了些時候,陳珂仍未回來,陳錦決定上街走走。

音夏心裡其實憋了一肚子的話,但是此刻卻不知要怎麼說出口,比如方才堂上那些是什麼人,那位臨窗而坐的公子又是誰,那位公子離去前為何要出聲道謝。

她早已決定此生都要服侍陳錦的,自然陳錦說什麼便做什麼,剛才陳錦讓她去後院兒把店家養的鴨子放出來,又在地上灑了小米,她本只灑了後院到大堂的那條路,卻不曾想,堂裡的人走動間,竟把那小米踢得到處都是,故而那群小鴨子才有恃無恐的上凳的上凳,上桌的上桌。

陳錦知道她的心思,卻也不多作解釋,帶了兩個小丫頭便出了客棧的門。

主僕三人在街上隨意走了走,音夏和瑞兒因上次的驚馬事件,一直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所以格外留意周邊的人事,陳錦倒像是忘了上次的教訓,一路走走停停,還給音夏和瑞兒兩人買了幾個小玩意兒。

音夏看著她頭上戴的帷帽,透著雪白的薄紗看進去,只看到陳錦微微上揚的嫣紅嘴角。

她們家姑娘明明美麗無方,姑娘自己卻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一般。

音夏很不明白。

但這沒有關系,只要她能一直跟著姑娘,忠於姑娘便好了。

這樣想著,音夏便把客棧大堂的事暫且擱在一旁,專心致志陪著陳錦逛街了。

陳錦從客棧所在那條街,一路閑逛,走了兩三條街,路邊一家古玩店,陳錦停下想了想,轉身走了進去。

音夏與瑞兒兩個跟在身後,搞不清楚姑娘平日裡也不愛古玩,現下進去是要幹什麼。

店裡很是冷清,進得門去,左右兩面一溜水的黑木架子,櫃臺正對著大門,櫃臺旁開了個小門以便進去內間,那小門上掛了張碧綠色的簾子,教人瞧不清裡頭的光景。

此時一個少年站在櫃後,正低頭算帳。聽見門口的聲音,那少年抬起眼來掃了一圈,便又重新低下頭去,撥弄手裡的算盤。

這樣無理,讓音夏與瑞兒兩個好生氣憤。

陳錦卻似毫無所覺,只從右手邊的架子前慢慢走過,眼睛從架子上面放著的那些物件上一一看了,碰著有趣的便伸手摸一摸。

音夏和瑞兒兩個站在門口,也不說話,屋裡安靜得很,不時響起撥弄算盤的聲音。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那少年的心思終於從帳本上解放出來,見剛才的客人仍舊沒走,便出了櫃臺,來到陳錦身邊,問道:“不知姑娘可有中意的?”

陳錦手指正撫在一尊觀音像上,開口道:“我想找一枚釦子。”

“釦子?”少年重複道,“什麼樣的扣子?”

“中厚延窄,中間鏤空,整體玉色,上面刻了兩個字。”

少年聽了這話,不由眼睛大睜,“不知刻了哪兩個字?”

陳錦轉過頭,看向那少年,“錦色。”

少年聽了這兩個字,像是聞得什麼駭人聽聞的資訊般,連連後退好幾步,然後才稍稍定一定神,朝陳錦施了一禮,“不知姑娘是何許人也?怎知小店鎮店之寶?”

陳錦早已回過頭去,自架上取了一把摺扇,拿在手裡把玩,半晌才道:“我如何得知不重要,這鎮店之寶可否出售?”

“這……”少年為難的皺起了眉,“請姑娘莫要為難在下。”

陳錦笑道:“你家掌櫃可在?讓他出來說話吧。”

少年拱手又施了一禮,“掌櫃今日有事外出了,望姑娘海涵。”

陳錦瞟了眼櫃臺邊無風自動的簾子,莞爾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擾了。”說完話,果真利落的轉了個身,出了店門。

待陳錦主僕三人走遠了,簾子後方走出一個人來,是個頭發灰白的男子。

少年見了他,低頭見禮,“陳叔。”

喚作陳叔的男子點點頭,目光望著門外,自言自語道:“這姑娘聽聲音尚年幼,衣著打扮雖得體,卻並不如何華貴,她怎麼會知道那塊玉在此處?”

少年搖搖頭,顯然因為此事有些緊張。

陳叔回身看了他一眼,道:“若她再來,我便見見她。”說罷輕嘆一聲,出得門去。少年也不問他是去哪裡,反正陳叔行蹤成謎,他在這兒做了三年學徒,竟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少年想了一回,便不再想了,重新走回櫃臺後面,撥弄那把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