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邊上的嬤嬤趕緊朝她遞眼色,丫頭會意過來,忙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小碎步跟上前面的陳嘉。

音夏去老太太處尋紅珠,誰知紅珠替老太太去東府送物什去了,所以好等了一會子。待紅珠回來,二人聊了半日,音夏回來的時候陳淑陳嘉等人已走了一盞茶功夫。

一進院門便見丫頭婆子們在陳錦的房門口站了一堆,音夏心道怕是出事了,急忙忙奔過去。屋裡瑞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鐘大夫正坐在床邊的圓凳上,低頭檢視陳錦的手。

只見那原本不再滲血的十指不知怎麼又重新開始流血,許是裡頭傷口又崩開了,血粘著布條,一時竟讓人無從下手。

鐘大夫邊察看邊搖頭,邊搖頭邊嘆氣,“二娘子這手好端端地,怎又開始流血了?可是用了力?”

陳錦臉色還好,只是有些蒼白,聞言答道:“不小心碰著了,鐘大夫只管用自己的法子,我橫豎無事的。”

“這十指連心,二娘子就算再能忍痛,這痛也是實打實的應在身上的。我先把帶血的布條剪開,檢視一下裡頭的夾板是否有松動,上完藥後再重新以布條裹之,我盡量動作快些。”鐘大夫從醫數十載,頭一回遇見這麼不矯柔造作的姑娘,心裡不禁對這個與自己孫女一般大的女孩兒多了幾分憐惜,動手時愈發小心謹慎,生怕弄疼了她。

音夏走到鐘大夫身後,看著陳錦剛才還好好兒的手,自己不過去老太太處轉了轉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淚花在音夏眼眶裡打轉,陳錦見她如此,便道:“我等會想吃阿風做的小點心,你去交代她做一些吧。”

音夏知道陳錦這是不想讓她看到,要支走她。

音夏默默的出了屋子,去廚房找阿風。

阿風坐在灶邊一個高架圈椅上,手裡拿著把長筷撥弄鍋裡正燉著的豬手,見音夏急匆匆進來,阿風便道:“你可算回來了。”

音夏走到阿風身邊,“姑娘的手怎麼又傷著了?快說來我聽。”

阿風把長筷放在灶臺上,跳下圈椅,胸前的兩束辮子似有活力般跟著跳動兩下,然後又乖巧的俯回胸前,一五一十說道:“今天早上長房那兩位姑娘來了,瑞兒來叫我做點心,說姑娘要拿點心招待他們,我還特意多做了幾樣,又沏了昨日夫人處送來的新茶。等二位姑娘吃飽喝足了走了,沒多久,我就聽瑞兒哭著喊著快去叫鐘大夫。

我進屋去看了姑娘,那手……那手就像從血水裡泡過似的,簡直沒法看。姑娘倒好,還吩咐去請大夫的婆子不許聲張,說這府裡人不多,可別天天弄得雞犬不寧的。要我說咱們姑娘啊,就是太心善了,這身邊的人若是也跟姑娘一樣心善,咱們這院子只怕早晚得人去樓空。”

阿風最後這句話意有所指,音夏臉上浮起一層惱怒,如來時般急匆匆走了。

音夏送鐘大夫出去,回來時陳錦已經另換了衣裳睡下了。

剛才那陣仗,莫說陳錦,就連他們這些只在邊上看著的人都覺得心驚肉跳,那簡直就是再生生受一次刑啊。陳錦雖然自始至終沒有呼一聲痛,但從她滿臉的汗水便知到底有多痛了。

音夏倒希望她能叫出來,起碼會好受些。

音夏在床邊呆了片刻,便拉著瑞兒出了屋。

“你老實告訴我,姑娘的手是不是那兩位弄的?”她下巴朝東府那邊抬了抬,眼睛裡像燒著兩團火,氣勢洶洶的。

瑞兒不確定,但仍說道:“我看到三姑娘把手搭在姑娘手上了,然後等她們走了之後,姑娘的手就開始流血了,好多好多血,嗚嗚……”

“好瑞兒,不哭了,”音夏摸摸瑞兒的頭,輕聲道:“這筆帳咱們是一定要算的,好瑞兒,你得幫姐姐一個忙。”說著俯到瑞兒耳邊耳語幾句。

瑞兒聽罷,先是愣了愣,隨即十分嚴肅的點點頭,“音夏姐姐放心,我會做好的!”待說完話,便一溜煙跑了。

音夏見她出了院門,又枯站了一會兒,才去忙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