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是痛醒的。

十指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在睡夢中都蹷緊了眉頭。

待一睜開眼,看見熟悉的牡丹花紋帳頂,才驀然記起自己現在是陳府的二姑娘陳錦。

屋門緊閉著,空氣安靜得嚇人。

她只聞得自己的呼吸聲細細的、弱弱的響起,剛開始成為陳錦是不適應的,從習慣到性情,從生長環境到人生閱歷,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很難做到水乳交融。

但她畢竟不尋常,她是輔助元修登上帝位的女人!

這一世,元修不會稱帝,她也不會讓他稱帝!

花紙糊就的窗戶半掩著,暗淡天光透進來,外面的大地一片安靜,其實正下著鵝毛大雪。落時無聲,一夜過去便能將整片大地掩蓋,真正的磅礴斐然。

門上傳來輕響,音夏推門而入。

音夏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外間的桌上,才進了內間,房裡沒聲音,她以為陳錦還睡著。剛一進內間,卻見陳錦早已醒了,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帳頂出神。整個人給人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彷彿眼前這個少女雖有著少女的身體,但靈魂卻早已走過千山萬水見過世態炎涼,以至於,音夏有那麼一瞬以為,陳錦會跟著風飄走。

“姑娘,姑娘。”音夏不由自主的喚了兩聲,聲音有些自己都沒發現的顫抖。

陳錦把目光移到她臉上,見她臉上有些驚恐之色,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姑娘,阿風做了晚飯,我擺上給你用吧。”音夏把陳錦扶起來靠坐在床上,“今日,三姑娘和四姑娘來時,我去老太太處找紅珠了。”

“怎麼說?”

音夏望了她一眼,見她沒有怪自己自作主張,續道:“紅珠說晚上回去託他哥哥幫忙打聽打聽,若真有舒展這個人,想來一打聽就能得知了。”

陳錦點點頭,“辛苦你了。”

“這些都是音夏該做的,只要姑娘好,音夏才能好。”

陳錦贊賞的看她一眼,轉而問道:“瑞兒呢?”

“我讓她去葉姨娘那兒拿些香料回來給姑娘縫在衣服裡,咱們院裡的香料雖然多,但不及葉姨娘自己動手做的香。”音夏面不改色,只是有些不大敢看陳錦的眼睛。

陳錦靜靜聽著,沒有戳穿她,只道:“葉姨娘如今有了身子,咱們還是少去麻煩她,她進門前雖是有名的調香師,但現在她是阿爹的妾室,身份終歸不同了。”

“是。”

一時音夏擺了飯,服侍陳錦用了。

撤了之後方見瑞兒回來。

小丫頭也不知道從哪兒跑回來的,額頭臉上全是汗,臉上卻笑嘻嘻,看起來特別高興。音夏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忙收起那一臉高興過頭的笑臉,朝陳錦福了一福,“姑娘醒了?手疼嗎?瑞兒給你吹吹?”

說完也不待陳錦回答,自顧自地跑到床邊上對著陳錦的手小心的吹氣。

陳錦知道這兩個丫頭定是有事瞞她的,她想音夏是個機靈的,年齡也不小,遇著事總有自己的法子,沒必要事事都要旁人替她拿主意,索性丟開了手。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早,院裡當差的玲瓏快步走到陳錦房門口,也不敢進,只站在外面。

陳錦已經醒了,音夏和瑞兒兩個正伺候她梳洗,陳錦讓音夏去看看,音夏去了片刻回來,對陳錦說:“東府的三姑娘昨晚不知是不是吃壞了東西,一大早起來臉上起紅疹,不能見人。”

這報應來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陳錦瞧了音夏一眼,又去看瑞兒。

瑞兒是個沒城府的,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一雙眼睛此刻賊亮賊亮的,陳錦一眼便猜到了些來龍去脈,也不多說,只道:“陳淑最寶貝的就是她那張臉,如今臉成了這樣,只怕咱們得去老太太處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