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位姑娘吃了點心吃了茶,陳錦命人把小圓桌撤了,陳淑拿手帕擦擦嘴,臉上容光煥發,顯然吃得十分滿足,因問道:“二姐姐這廚娘手藝倒好,比咱們大廚房裡做的好吃多了。”

陳錦目光一閃,但笑不語。

陳淑見她仍不接茬,起身走了兩步,鞋尖正正好抵在腳踏前端,陳淑微微彎下腰來端詳陳錦的十根手指,現在仍用布條裹著,只是比前段時間整整小了一圈,想來腫脹已消下去不少了。

陳淑瞧了半晌,突然伸手過來摸了摸陳錦的手背,“姐姐這手剛開始時定然很疼吧。那衙吏可真是眼夠瞎的,姐姐天人之姿竟未勾起他們的憐香惜玉之心。對著姐姐這樣的絕色風姿他們還下得去手,真是。”說完嘖嘖兩聲。

瑞兒在旁邊看著,沒有姑娘的示意,她不敢冒進,見陳淑去摸陳錦的手,生怕對方做什麼壞事,心裡也只能幹著急。

“姐姐,這樣疼嗎?”陳淑輕聲問道,她握住陳錦受傷的右手,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然後暗暗用力按下去,說話時眼睛片刻不離陳錦的臉,彷彿想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手上傳來的痛楚十分磨人,陳錦知道這是陳淑在故意找茬呢。她如今還在養傷,是動不得這個人的,所以凡事也只能暫且忍著。

眼前的陳淑生得好是好,但有陳錦這個對比存在,襯得她的那點好便蕩然無存了。這大概也是她一直不喜歡陳錦的原因,總是事事為難,處處給陳錦難堪。

心裡千回百轉,到得最後,只縮成臉上一個若無其事的笑,陳錦聲音溫婉,連聲線都沒有絲毫變化,彷彿陳淑手裡捏著的不是她的手,而是旁人的。

陳錦說:“妹妹馬上就要及笄了吧,大娘可有為你物色夫婿?妹妹國色天色,尋常人家是萬萬配不上的,我聽聞皇上正在為二太子納妃,妹妹可有意?”

聞言,陳淑手上一鬆,驀然放開了陳錦,轉而一臉急切的問道:“二太子真要納妃?姐姐這是哪裡聽來的訊息?可靠嗎?”

陳錦內裡的褻衣已經濕透,額上也滲出些許冷汗,仍笑道:“音夏出去買針線時聽鋪子老闆說的,說最近城裡的媒婆都忙起來了。雖說太子選妃皇上和皇後娘娘自有主意的,但保不齊在民間選位德才兼備的女子,況這事也不是沒有先例,所以準備著也是好的。”

陳淑臉上一喜。

德才兼備,說的不正是她?她自詡美貌不輸陳錦,才華更是在陳錦之上,若真能攀上二太子,從此便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陳家雖錢多,但在真正的皇族面前卻是銅臭味兒十足,不值一提的,但凡有身份地位的,大多瞧不上商戶出身,這也是陳淑一直厭棄陳家的原因。

倘若她投身王侯功勳之家,即使只是個庶出,她也有本事走進真正的權貴中心。

她陳淑,就是有這樣的野心。

乍聞喜訊,陳淑便再也呆不住了,匆匆辭了陳錦,帶著陳嘉便往東府沖去。

自陳知懸和陳知川兩兄弟分別成家後,長房和二房便分了家,老太太因想時時見到兩個兒子,兩位老爺一合計,便在陳府老宅基礎上往東另擴建出一幢宅院來,中間只隔著一堵牆,兩府也能互通,只晚間上鑰,第二日清早再開。東府為長房眾人居處,西府為二房眾人居處,平日裡各府眾人及賓客皆從各府府門入,倒也相安無事。

陳淑與陳嘉上了停在陳錦院門口的轎子,出了二儀門,便往東府過去。

到得東府二門,小廝退下,婆子們上前打起轎簾,陳淑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也顧不得陳嘉了,急急往內院去找阿孃。

陳嘉跟在後面,朝天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個陳淑,長得跟坨翔似的還妄想搭上二太子,難道她平時都不照鏡子的嗎?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她可不會說出來,她倒要看看這個陳淑能翻起什麼浪花來。還有西府的那個陳錦,想起陳錦,那個陳淑用力按她傷口依舊面不改色的陳錦,陳嘉不由嚴肅起來,如無意外,這個女人成長起來會非常可怕,說不定在不遠的將來還會成為她的敵人呢。

“四姑娘,咱們是跟著三姑娘去還是回屋?”身邊的丫頭低聲問了句。

陳嘉回過神來,似是不滿這丫頭打斷自己的思緒,斜斜望了對方一眼,那丫頭趕緊跪下磕頭,嘴裡討饒道:“奴婢多嘴,求四姑娘開恩。”

陳嘉伸手虛扶了扶發髻,懶懶道:“起來吧。”說著轉了個身,朝自己院的方向走去。

地上的丫頭著實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