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夏一聽,嚇了一跳,盡快道:“姑娘使不得。如今姑娘舊傷未愈,昨日手上又添了新傷,鐘大夫切切交代此時不宜出門的。再說了,現在外面還下著雪,姑娘這手若是落了病根兒就不好了。”

陳錦面色沉靜道:“就算我不想去,到了時候老太太也會派人來喚的。”

音夏也得了勁,冷聲道:“三姑娘自己吃壞東西傷了臉,關姑娘什麼事!姑娘只管養傷便是,其餘的咱們統統不理睬,若三姑娘真要把事情算到姑娘頭上,咱們府裡自然還有夫人替姑娘說話的。”

這府裡除了夫人,沒人真心疼護姑娘。

就連老太太,也是喜歡大姑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多些的。

陳錦原想等自己傷好後,再好好料理料理這個陳淑,只是既然音夏已經先一步出了手,她也不便再插手。如今陳淑出事,那麼她這小院自然是跑不了了,誰讓陳淑昨日來過這兒,還吃過這兒的點心喝過這兒的茶水呢。

音夏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不由臉一白,正待說話,便聽陳錦道:“自我回來,也是時候去給老太太請安了,若再不去,就得被說不懂事了。”

“姑娘,可是你的手……”

陳錦低頭看了眼攤在軟被上的雙手,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昨日因為陳淑又重新綻開,現在看上去倒比前些日子還要腫脹許多。

她前世流的血比現在多得多,但都沒死成。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手傷,哪裡奈何得了她。

“區區小傷而已,勿需擔心。”陳錦抬起頭來,吩咐道:“給我更衣吧,早去還能佔個好位置。”

音夏遲疑片刻,想起陳錦的說一不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去拿外出的衣裳給陳錦換上,又在棉衣緞裙外加了件妝緞狐肷褶子大氅,陳錦的手腫得不能拿任何取暖的物什,音夏只得將大氅系帶繫上,把陳錦的手包在大氅內。

瑞兒原想跟著去的,陳錦命她留下,只帶著音夏走了。

主僕二人也沒坐轎,踏著積雪小心的往老太太院子去了。

西府跟東府建築結構相仿,均是三進的宅院,老太太為了顯得不偏私,故把居住設在了東西兩府的正中間,離陳知川的居住不遠,但離陳錦的小院還是有些距離的。

陳錦這些天在屋裡悶壞了,正好也藉此機會出來走走。

音夏手裡抱著暖爐,怕陳錦一時用得著,一邊小心的扶著陳錦,怕路滑把她給摔了。

兩人走了一刻鐘,穿過內堂,便是老太太的院子了。

老太太身邊的吳嬤嬤大老遠的迎上來見禮,抬頭見陳錦凍得小臉鼻子通紅的,一陣心疼,只得責問音夏:“明知姑娘手還傷著,這大雪天的怎麼還出來了?音夏,你這差事當得好當不好?”

音夏低頭聽著,也不說話。

陳錦朝吳嬤嬤笑道:“嬤嬤別怪音夏,都是我的主意。因近來手傷快要大愈,想著也許久未給祖母請安,於是便來了。”

吳嬤嬤見陳錦的手縮在大氅裡,忙扶著她往裡面走,門口的丫頭機靈的打起簾子。進了屋,似也與外頭的冰天雪地隔了一層,暖融融的。

老太太正歪在榻上,紅珠和碧玉兩個在身旁伺候著。

陳錦抬頭飛快地打量了一眼,榻上的老人年齡雖已到古稀,但精神頭卻很好,雙眼澄亮,並不似一般這個年紀老人的渾濁,容顏雖已垂垂老去,五官間變能看出年輕時的英姿颯爽。身上是家常的禦寒棉衣,手上戴了一枚祖母綠的翡翠戒指,發髻上亦只插著一根素金簪子,一身的素潔。

老太太下手左右兩邊椅子上分別坐著東府陳夫人和西府陳夫人,兩位陳夫人下手又坐著各房的姨娘,統共有五、六個人。

音夏一時沒成想老太太這兒有這麼多人,有些愣住了。

待聽到陳錦問安,才晃回神來趕緊跟著跪下。

陳錦問了老太太安,才與各房夫人和姨娘見禮。

陳夫人見女兒跑出來了,心裡雖然疑惑,但料想是有事的,如今女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算有什麼事還有自己擔著,所以臉色倒還好。

東府陳夫人心思可就完全不同了。昨日她家囡囡去了陳錦的院子回來,今天臉上便起了紅疹子,這事跟陳錦肯定是有關系的。她嫉妒囡囡的美貌,暗中在食物中做了手腳也不一定,思及此,東府陳夫人臉上便不好了,但礙著老太太的面,到底沒敢發作。

老太太年過花甲,精神頭卻還好,如今雖然各府有正經夫人,但一律事情還是要合著老太太心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