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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芫花曉得鬱決有一雙不像做奴才的手,它又白又長,有白玉般的淨潤,但她也是頭一回曉得他那雙手上其實也有許多繭。
修得圓潤細致的指,往下走,有常年握筆和持刃柄留下的薄繭,她覺得他應當是沒有人教過正經的握筆姿勢,竟然三根指上都附了薄繭。
說難受不至於,可異樣的存在感嵌入肌體,還是那樣柔軟敏感的一處,芫花覺得怪異,怪異之中又有難言的抒意。
他最會察言觀色,臨過一處,觀她神情,好似就明白接下來該去何處,又該遠離何處。
芫花從朦朧中睜眼,好似過了千年,又好似只去了一瞬息。
迎面的不再是她自己那間小屋,而是在馬車上,車壁梁木橫陳,隱約抖著。
耳邊咔嚓咔嚓聲響個不停,芫花扭過腦袋,發現鬱決正抱著她,拿了把剪子給她剪狐貍爪子上的指甲。
正好剪完最後一個,芫花動動茸耳,正要變回人來,叫鬱決一把從胳膊下抱起,她整個兒狐都懸在半空。
動物不穿衣裳,毛發就是它們的衣裳。
可這樣懸著,幾乎叫人看個精光,若說以前還好,芫花還是老性子,打心底兒覺得自己是隻狐貍,是狐貍哪用得著穿衣啊?
可現在不同了,她有了人的想法,亦有了人的羞恥。
茸尾從屁股下邊兒鑽來,擋住半個身子。
突如其來的動作,芫花自己還沒反應上來,倒讓鬱決看笑了,他晃了晃狐貍身子,嗤她:“我從前只聽說過貓兒被逮了要夾尾巴,沒見過狐貍也這樣兒的。”
狐貍聽了,炸毛!
一爪子拍上去,留下一個肉墊印子。
芫花這才變回人,從鬱決身上掙脫,嘟嘟囔囔也不知道罵他甚麼,他也沒聽清,要說話,卻先咳嗽。
這可找到地兒說他了,芫花哪肯放過,“鬱大人,你這身子當真虧虛!”
鬱決擰著眉毛,咳嗽得不行,是舊疾又犯了,是呀,昨兒個脫個光在浴桶裡,水都涼了,他本就是這樣弱的身子,他病根不複發,誰複發。
芫花偷偷笑了會,又覺著惆悵。
壞鬱決一身病,早死了可怎麼辦?她總得想轍。
想得入迷,馬車停了芫花也沒發現,還是鬱九在外邊兒養父長養父短的喊,芫花才回神。
鬱決這趟跟著上鵲丘宮,手底下幾個兒子都以為他是跟著荔夷走了,是沒人知道荔夷芫花是同一人。
私底下沒少替他們的養母芫花喊苦。
他們拉了車廂門,先下來的是披紅兜帽擋半張臉的女子,一堆人面面相覷,不知所言。
芫花理了理褶子,往馬車上瞟了眼,鬱決也下車了,這番出來東廠所有人都沒有再穿官服,皆是尋常衣裳,也沒有戴帽。
鬱決還是他常穿的烏衣私服,頭發隨意束了,他身位高,脾性張揚,端的是風華絕代,打眼看哪像個太監。
芫花悄悄掀開兜帽,看著看著又有些出神,直到鬱決一眼看透了她,揪著她的兜帽後領拎雞崽子似的把她往院子裡引。
芫花這才打量起這裡。
普普通通的一間院子,大而空,有些黯淡,坐落在塘州城邊,將近出城,四處寂靜沒有鄰人,院子外有一條道,看起來像小道。
鬱決見芫花在看那小道,因解釋:“那道直通衙門,辦事方便。”
芫花哦著,周邊幾個人替他們開了門,別看此處安靜得跟不像樣,裡邊兒人還挺多,整齊地站著,俱是葛布衣巾包頭的裝束,渾身一股匪氣。
他們見人進來,齊聲喊:“見過督公。”
這陣仗,芫花是沒見過的,她縮到鬱決背後,只露一個腦袋,一副貪生怕死的小狗腿樣兒。
“督公快進,屋子都置好了,您進去瞧瞧是否合適,不合適同屬下知會一聲,屬下再叫人重新辦!”打面來了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腰間配雙刀。
他走近,才發現鬱決身後有一個水紅的兜帽腦瓜,又害怕又好奇,他不免多看兩眼。
“葛譚,有勞。”鬱決不動聲色地挪了步子,擋去芫花,芫花還在不知所雲地打探,見他擋了自己,索性走到鬱決左側去站著,繼續觀望。
葛譚收回目光,引鬱決朝內走,見身旁有這女子,他不知該不該接著說了。
鬱決來塘州是沒有到此處的,頭一陣是直接忙活起來了,後頭聽鬱九公公說督公摔下崖了,他愁得沒邊兒,結果這下人又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人。
葛譚不知該說什麼,索性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