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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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決取了藥膏來,又給芫花翻了個面兒,讓她趴著,撩了她後衣,沾過藥膏給她擦淤青,以便活血化瘀,“鵲丘宮沒有活人吧,你這狐貍那麼膽小,竟然不怕。”
“……”他說對了,沒有活人。
芫花當然怕,怕得不行,可她逃不走,即便是走了也找不到回京的路,蛇含能悄無聲息帶走她,亦能再次帶回她,何況陸嬸的皮還在他手上。
“你那兜帽能隱人的氣息?若是不戴,死屍會傷人麼?”鬱決細致地在芫花腰後那處淤青打圈輕揉,“操縱死屍,是秘術,還是狐鬼都會?”
藥膏揉開後涼涼的,浸著皮肉,芫花覺著這可真怪,又舒服又難受的,她哼哼唧唧開口:“兜帽能隱人息。控死屍是秘術,我不會,我只會放火炸人。鬱大人你可真厲害吶,這都猜出來啦,其實我不害怕,怕嚇著你才不告訴你的。”
騙誰呢!
鬱決沒揭穿芫花,藥擦好了,他又把芫花翻回來,跟翻一條躺屍的魚似的,“你那庖房裡全是蛆,鵲丘宮裡死氣沉沉的,你非要給我戴那兜帽,猜不中才是蠢。那採戎為什麼能上山?也是個死人不成?”
問得好,芫花沒想過,她很嚴肅地坐直,“那不可能!聞了活人氣息,要被死屍撲的,除非他是個死人,要不然就是和我一樣,是個精鬼。”
岑寂奔襲,一時兩人都沒了話,也不再說下去,越想越瘮,鬱決看芫花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所幸,纏上他的這只狐貍精夠呆,幹不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頂天了是要報複人。
無言相對,遭勒馬聲打破,馬車逐漸停了,鬱決撩了簾子,鬱九在外說道:“養父,不能再跟了,最近只能到這個距離。”
鬱決點頭,芫花會意地把兜帽給他。
這正是盟鷗門以東那條山路,周遭盡是些盤虯的老樹,密密麻麻,扭曲生長。
他們朝裡走,見人影竄動,鬱決和芫花相視一眼,一同追上去。
再往裡,跟丟了,可竟入了糜山,糜山是山群,有水有峽,追不上採戎,只能靠芫花尋味帶路。
一路淌水穿山,繞過幾道岔路,分明看見前方有光,再往前走,又回了原地。
倏然傳響人聲,好像有村莊,男女老少的聲音都有,很是熱鬧,又乍一下沒聲兒,所有的燈光都彌盡了。
芫花沒由的慌張起來,心裡不踏實,她往後退,想貼著鬱決,誰曾想,背後空無一人,獨剩詭譎陰森的十字山道,林密不透月光。
芫花害怕得咬緊下唇,堪要咬破了皮,她縮手到袖間,摸索她帶的那柄軟刃,雖不精通,好歹有幾招,應個急。
可這裡毫無人息,什麼聲音都沒有,連鳥叫都沒有,彷彿是真正的丘墳。
手腕忽被拉住,芫花嚇得一激靈,軟刃出袖,聽一聲銀器相撞的聲兒,被擋了。
“別怕,”鬱決安撫地順拍芫花的背,“你是狐鬼,怕甚麼!大不了你化個形兒,嚇唬這些裝神弄鬼的,告訴他們這裡有隻真鬼。”
什麼時候了,還在打趣她!芫花也不敢反駁,她緊攥鬱決的袖,“鬱大人你不要亂走,我害怕呀!我是鬼我是鬼我是鬼!”
她試圖重複三遍給自己打氣。
芫花說了幾遍,不知是鬱決在這裡,還是這話真有用,她還真沒那麼怕了。
“鬱大人,你仔細聽聽,是不是有人說話。”芫花拽拽鬱決的袖子,鬱決靜聽,道是。
芫花把手從鬱決的袖口,挪到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放進去,裹起來,“來都來了……走、走罷,我是鬼,我不怕的。”
鬱決笑了笑,跟著她走。
他篤定他們是著了道了,哪有和東瀛做生意做到深山裡的,可也沒法,如芫花所說,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
從山石間隙中出,有一處山谷,谷中有十幾戶人家,這裡正抬花轎,嫁女子。
新郎官從另一戶騎著馬來接新娘子,一襲紅衣亮眼,他背影玉樹臨風,身姿不凡。
新郎官下馬,新娘子下轎,雖不見新娘子真面,可從身形辨出,她很小,興許才十五六。
她很活潑,蹦蹦跳跳地走向新郎官,一手搭上他的手,走起路來可激動了,頭上的冠都快被她甩掉。
芫花不知何時鬆了拉鬱決的手,再想去拉時,又不見人,芫花心頭大跳,正要去找鬱決,恰巧新郎官替新娘子扶正發冠,心有感應似的抬頭,看向芫花所在這處,芫花往後退步。
與新郎官對視,芫花登時大驚。
竟是採戎。
芫花睜大眼再看,新郎官又變成了宿寂,宿寂似乎不認得她這張新的麵皮,也沒有和採戎相通的記憶,他皺起眉頭,圍觀的村民跟著僵硬地抬頭,直盯芫花。
突然有人大喊:“長得真漂亮!去給我家兒子沖喜罷!”
他們像得了令,步步包圍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