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亮了,一縷光攀進紙窗。

藉著這點微光,鬱決系衣帶,身旁蠢狐貍睡得那叫一個香。

穿好衣後,忽覺口渴,鬱決便向屋外走,要去倒杯水,剛出門,遇上早起的岑經冬。

岑經冬笑笑,“欺津,既是起了,你便幫我煮些粥去,總不能叫芫花成日服侍你,夫妻搭夥過日子,不能這樣的。”

聞言,鬱決整個人都頓住了,漆黑的瞳似凝著在眼眶中,一轉不轉。

“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瞧你青圈重的,像一夜沒睡。”

說對了,還真就是一夜沒睡。

鬱決搖頭,朝庖房去。

一鍋紅豆糯米粥,熬了整整一個時辰,燉得黏糊軟爛的,狐貍吃得很高興,可她總覺得陰惻惻的。

抬頭一看,鬱決眯著眼睇她。

芫花害怕,加快了舀粥的速度。

用了早膳,又陪了岑經冬一會兒,外邊雨勢漸停,山雨過後,撲鼻滿山清爽。

下山的道比來時輕松,芫花踩著泥坑一步步下去,專挑了幾個泥坑玩,泥濘汙了鞋尖,芫花也滿不在乎。

“幼稚。”鬱決走在前面。

“鬱大人,我想變成狐貍。”

“……?”莫名的話頭,叫鬱決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他皺了皺眉。

“變成狐貍踩泥玩,爪子就會被泥另一種顏色,像穿了四隻鞋的狐貍!”

鬱決打心眼裡覺得這只狐肩上那東西是擺設,幹脆不理她。

一路向山下行,皆是芫花的自言自語。

鬱決不大愛講話,開了口便是譏諷,嗤笑,他也覺得,說話累人,動動嘴唇也累,於是能不說話時,他就不會多說一句,跟死了似的,癱著。

從前還好,這段時日幾乎將作息顛倒,白日忙公事,偶爾偷閑睡一會,晚上則是徹夜不能眠。

上馬車,果不其然又睡著了。

芫花實在擔心鬱決早死,和他分道時,還特地憂心忡忡地看了鬱決好幾次。

“喲,姑娘好關心養父!”小鞍子接了鬱束的班,看著芫花回府。

“鬱鞍,把你的猴嘴給本督閉上!”車廂被拍響。

小鞍子縮起腦袋,“誒誒,好嘞。”他怯怯地瞟向鬱七,打了口型問,“怎麼回事兒?”

鬱七總是悶著一張臉,他微垂著頭,“我不知。”

鬱束牽好馬匹,翻身而上,他哈哈笑了幾聲,“問你養母去。”

小鞍子懵懂。

一路懵懂著跟鬱決回東廠,還是懵懂。

東廠的慘叫,在這些時日來,達到最悲壯的程度,從前是做不到這份上的,如今,士人文官被公開落獄大半,被掣肘大半,還有剩下的,是牆頭草們,和做不出出格事兒,但一腔正直的老頭們。

摺子堆了不少,字裡行間都控訴。

鬱決沒心思看,打了手勢,廠衛幾個進屋來,拱拳稟道:“天盟宮不敵,本欲將其降伏,卻不知何處來過一群人,半道攔了咱們的路,帶走了三宮九堂重要的幾個人,旁的,盡捕。”

“所捕之人中,可有宿寂?”

“沒有,我們沒有再見過他。”

“嗯,派人去天盟山下搜一圈。天盟宮勾結皇親外戚,欲反,所有入世弟子,斬。”鬱決揮手,屏退廠衛。

令出,手起刀落,便是血染京畿。

將東廠裡瑣事處理一遭,恰巧趙臨聿召見。